東廂的門開了。一個人走出來,手裡拿著鏟子,往土堆上又蓋了一層新泥。李毅盯著那雙手,指節粗大,虎口有老繭,動作熟練得像是乾過多年農活。可這人腳上的布鞋針腳細密,是軍中配發的樣式。他收回目光,將掌心的銅錢翻了個麵,重新攥緊。
天色漸暗,林間風勢轉急。他從懷中取出密信筒殘片,對著最後一點光亮看了看。蠟封已破,紙角焦黑,正是李驍慣用的火漆印。兩個半時辰前送出的情報,終於有了回音。他輕輕抖開油布包,折疊弩、鐵蒺藜、短刃一一擺開,檢查了一遍。刀刃無損,弓弦繃緊,火折子乾燥。
“北坡封鎖,西林設絆。”他對身旁兩人低聲道,“我走正門,你們繞後截路。記住,不留活口,但要留屍辨認。”
兩人點頭,迅速退入林中。李毅披上哨崗的外袍,把刀彆在腰側,深吸一口氣,邁步走出樹林。
枯枝在他腳下斷裂,聲音不大,卻足夠驚動院內之人。哨樓上的守衛剛轉過身,一支無羽箭已釘入其肩胛。那人張嘴欲喊,李毅已衝至近前,左手捂住其口鼻,右手短刃橫切而過。屍體軟倒,他順勢拖入牆角陰影,換下對方佩刀,大步走向正堂。
門虛掩著,裡麵傳來爭執聲。
“……你說今晚動手?火油才運到一半!”
“等什麼等!醫館那邊已經開始打地基了,再不動手,等他們真把人救活了,咱們還怎麼攪局?”
“王頭兒說了,要等全部火油到位,統一行動——”
話音未落,門外響起腳步聲。一人推門而出,見李毅穿著同夥衣裳,愣了一下:“你不是看後山的嗎?怎麼回來了?”
李毅不答,抬手就是一刀。那人本能舉臂格擋,刀鋒削斷小臂,血噴而出。慘叫隻發出一半,咽喉已被割開。屋內頓時騷動,桌椅翻倒,有人抄家夥往外衝。
李毅退後兩步,迎麵撞上一記鐵棍。他側身避過,反手刺出,刃尖沒入肋下三寸。對方悶哼一聲,踉蹌後退,又被他追上補了一刀。第三名敵人剛踏出門檻,被埋伏在側的下屬撲倒在地,按住頭顱撞向石階,當場昏死。
正堂內再無人出來。
李毅抹了把臉上的血,踹開東廂房門。地麵平整,但牆角有一塊木板顏色稍新。他一腳踩上去,板子微陷。抽出短刃撬開縫隙,露出向下的階梯。
“下來。”他低聲喚道。
兩名下屬迅速靠攏。三人持刀下探,空氣潮濕發悶,通道狹窄僅容一人通行。行約十步,眼前豁然開闊,一間地下密室赫然出現。四名壯漢正在搬運鐵皮罐,罐口滲出暗紅液體,在火把照耀下泛著油光。
“快!把剩下的都搬進去!”其中一人催促。
李毅沒有猶豫,甩手擲出煙霧彈。白煙瞬間彌漫,密室內咳嗽聲四起。他率先躍入,刀光閃動,一人肩膀中招,抱著胳膊蜷縮在地。另一人揮斧劈來,被他矮身閃過,順勢挑斷腳筋。那人跪倒在地,還未反應,脖頸已被割開。
剩下兩人背靠牆壁,一人抽出短劍護在胸前,另一人伸手去摸火折。
“彆點!”李毅喝道。
那人手指一頓,眼中閃過遲疑。可就在這一瞬,李毅已欺近身前,一腳踢飛火折,同時肘擊對方麵門。骨頭碎裂聲響起,那人仰麵倒下,抽搐幾下便不動了。最後一人還想掙紮,被下屬從後鎖喉,反剪雙臂按在地上。
“說,誰派你們來的?”李毅蹲下,盯著那人眼睛。
“呸!”一口帶血的唾沫甩在他臉上。
他擦也不擦,隻淡淡道:“綁起來,帶回城審。”
這時,西側方向傳來撞擊聲。豬圈地道口處,兩名敵人正試圖突圍。下屬早已設伏,滾木礌石齊下,將出口徹底封死。其中一人被砸中頭部,當場斃命;另一人爬出半截身子,被長矛穿胸挑起,扔回洞中。
戰鬥結束。
李毅走上地麵,清點戰果。哨崗一人,正堂三人,密室四人,地道口兩人,共十具屍體。他命人逐一查驗腰牌、衣物、鞋底泥痕。九人確認為王晏舊部親信,曾在其府中任職護衛或管事;最後一人雖無標識,但右耳缺了一角,與三年前洛陽鬥毆案卷宗記載相符,係王晏私養死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