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瑤的密報送到時,李震正在翻閱一份邊關糧草調度的文書。他接過信紙,隻看了一眼,便將它壓在硯台下,起身走到殿角銅爐旁撥了撥炭火。
火光映在他臉上,明暗交替。他沒有叫人,也沒有立刻下令,而是回到案前,提筆在一張空白竹簡上寫下幾個字:午時、驛站、黑旗。寫完後輕輕吹了口氣,把竹簡推到一旁。
不到一盞茶功夫,李驍和李瑤先後進了勤政殿。兩人站定,都沒說話。李瑤看了父親一眼,又低頭盯著自己手中的情報冊子。李驍則雙手按在腰間刀柄上,目光直視前方。
李震開口:“你們都知道了?”
李瑤點頭:“影七確認了集會時間。對方用的是舊驛道,位置偏,視野差,適合密談。”
李驍皺眉:“蠻族騎兵最怕大雪封山,現在雨季剛過,山路泥濘,他們敢動?”
“正因為難走,才選這條路。”李震說,“彆人想不到他們會在這時候聯絡。而且——”他頓了頓,“叛軍需要外援,蠻族也需要突破口。兩邊都到了不得不賭的時候。”
殿內一時安靜。炭火劈啪響了一聲。
李震站起身,走到牆邊的地圖前。他手指劃過幽州與並州交界的幾處關隘,最後停在雁嶺口。“這裡最近有鐵匠出沒,修兵器卻不收錢,隻留下斷刀做記號。這不是普通流民,是信號兵。”
李驍上前一步:“要不要先派斥候摸清那條路?”
“不能打草驚蛇。”李震搖頭,“我們現在最怕的是消息泄露。一旦對方知道我們知道了,就會提前動手,或者改計劃。到時候更難防。”
李瑤抬頭:“所以我封鎖了所有對外傳訊渠道。隻有我和影七這條線還在運作,其他人連集會的事都不知道。”
李震點頭:“很好。接下來我們要做兩件事。一是外防,二是內穩。”
他轉向李驍:“你明天一早就啟程去幽州。帶上校場新練出來的那支輕騎營。沿途檢查烽燧,每三十裡設一個哨點,發現異動立刻舉煙。另外,聯係鎮北王,告訴他朝廷願意提供糧草支援,條件是他必須守住北麵三關。”
李驍應聲:“明白。我會讓他簽盟約,白紙黑字寫清楚責任。”
“對。”李震說,“要用規矩綁住他們。不能再靠口頭承諾。”
他又看向李瑤:“你在城內也不能鬆。那些還在觀望的大戶人家,該送糧食的送,該減稅的減。特彆是去年受災的幾個村子,每人加發一鬥米,就說這是陛下體恤百姓。”
李瑤記下:“還要不要提赦免令?”
“提。”李震語氣沉下來,“公開放話,凡是在集會前退出叛軍係統的,一律不追究。但主謀者,無論身份,抓到就斬。要讓所有人知道,朝廷有底線,也有出路。”
李瑤低聲說:“有人會覺得這是軟弱。”
“這不是軟弱。”李震盯著她,“這是分化。他們內部本來就不齊心。有些人跟著起事是為了分地,有些人是為了報仇,還有些是被逼的。隻要我們給出選擇,總會有人動搖。”
他走到案前,打開乾坤匣。一道微光閃過,裡麵浮現出邊境地形圖。他用手一點,幾處關鍵通道亮了起來。
“我已經調出靈脈監控數據。最近十天,北方龍氣有輕微波動,說明那邊有人集結。雖然規模不大,但持續時間長。這不像巡邏,更像是在試防線。”
李驍問:“要不要讓軍魂分支預警?”
“暫時不用。”李震合上匣子,“軍魂召喚耗資源太多,現在不是時候。等真打起來再用。”
他重新坐下:“你們兩個記住,這一仗不在勝負,而在節奏。我們不能讓他們牽著鼻子走。他們想內外夾擊,我們就反過來,讓他們猜不透哪一邊才是主攻方向。”
李瑤說:“我可以再放出一批假情報,說是朝廷要重兵清剿南方殘部,引他們分神。”
“可以。”李震同意,“但彆太明顯。讓他們覺得有機會,又不敢輕舉妄動。”
李驍握緊拳頭:“隻要他們敢露頭,我就帶人殺過去。新戰術已經練熟了,不怕他們分散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