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瑤將桂州藥材采購的密報交給藥靈分支後,轉身走回書房。她沒有立刻處理新的情報,而是翻開一本厚厚的冊子,上麵記錄著各地學堂的建設進度。燭光下,她的手指在一行行數據間滑動,停在“成人識字率”那一欄。
第二天清晨,政事堂召開了例行晨議。蘇婉到場時,李瑤已經把一份新策案擺在了桌心。
“我們一直在建學堂,教孩子讀書。”李瑤開口,“可大人呢?種地的、織布的、趕車的,他們就不該懂點東西嗎?”
蘇婉坐下,接過那份策案。紙麵整潔,字跡工整,條目清晰。第一條寫著:“設立日習一刻製度,每日黃昏開放學堂,專供成年百姓入學。”
“你想推終身學習?”蘇婉問。
“不止是學。”李瑤點頭,“是要讓每個人都知道,隻要願意,什麼時候都能改命。”
蘇婉沉默片刻,翻到最後一頁。那裡列著激勵措施:完成百日課程者,可獲學籍憑證,憑此申請低息農貸,參與公共工程投標也能加分。
“這能動起來。”她說,“但得讓人信。”
當天下午,惠民堂召集了各地教習與裡正。蘇婉親自主持會議,宣布試點啟動。第一批選在京郊五個村,每晚酉時開課,一炷香時間,課程內容全是實用知識——測土肥、算賬目、記節氣、辨草藥。
消息傳出去,反應冷淡。
首日開課,三個村的學堂加起來不到二十人。大多是閒來無事的老儒生,或是考不上童生的落第書生。有村婦抱著孩子來看熱鬨,卻被旁人議論:“女人認字做什麼?回家做飯去。”
更有人當麵譏諷:“多挖兩鋤頭,比認十個字實在。”
蘇婉沒爭辯。第三天傍晚,她親自去了最偏遠的那個試點村。村子靠山,田少地薄,常年收成不好。她讓人在祠堂外搭了個油紙棚,擺上幾張矮桌,不掛“學堂”牌子,隻說“講個有用的事”。
當晚來了三十多人,一半是看熱鬨的。
蘇婉站在棚下,手裡拿著一小包種子。“這是改良麥種,畝產高兩成。但它有個講究——播種時間要準,雨水多了不行,少了也不行。”
她拿出一張紙,畫了格子,標出月份和降雨量。“誰家記得去年哪天下過雨?哪天旱得厲害?要是每天記一筆,明年就知道什麼時候下種最合適。”
台下有人皺眉。“我們不識字啊。”
“不要緊。”蘇婉說,“我教你畫符號。雨天畫個點,晴天畫橫線,播種那天畫個圈。一年下來,你看這張紙,就知道規律了。”
她又拿出一塊木板,上麵刻著簡單的格子圖。“這叫圖表,看不懂字也能看懂圖。”
一個老農蹲在地上看了半天,抬頭問:“這真管用?”
“你試試就知道。”蘇婉說。
第二天,那老農帶著兩個兒子來了。第三天,他媳婦也來了。不到十天,全村八十戶,六十戶都報了名。
消息順著山路傳開。鄰村的人步行十幾裡趕來聽課,連隔壁州的一個小吏也悄悄派人打聽課程內容。
李瑤得知後,立即下令推行“家學積分製”。百姓每參加一次課程,就在戶籍冊上記一分。積滿十分,可換半斤鹽;二十分,換一塊煤餅;三十分,換一盞油燈。
政策一出,報名人數猛增。
可問題也隨之而來。
師資不夠。原本教孩子的先生,白天上課,晚上再教成人,累得撐不住。有些偏遠村寨,來回一趟要走一天,教材送不到,老師也不願去。
李瑤坐在書房裡,看著各地報來的困難清單。她想起之前用於傳遞密信的情報節點——那些分布在鄉間的驛站,如今因通訊網絡升級,已有不少閒置。
“把這些站改成講站。”她提筆寫下命令,“每個站點設書架、黑板,輪值吏員兼任講師,每月輪換一次。”
同時,她調用空間係統的“語音留影匣”,錄製了一批通用課程。蘇婉親自授課,講識字、算術、節氣、衛生常識。錄好的蠟盤由驛馬送往各地,村中隻要有識字的人,就能放出來帶著大家學。
第一張蠟盤送到懷陽縣時,全村人都圍了過來。那機器一響,蘇婉的聲音就出來了,清清楚楚地說:“今天教大家寫自己的名字。”
有人當場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