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的幾天,媽媽給學校請了病假,一切仿佛被強行按下了暫停鍵。
窗外的世界依舊車水馬龍,但病房裡的時間卻流淌得緩慢而安靜。
石小凡躺在病床上,大部分時間都閉著眼睛,像是在休息。
但隻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內心正經曆著怎樣翻天覆地的海嘯。
那個灰蒙蒙的空間!
那個可以隨心所欲收取物品的能力!
這一切如同一個光怪陸離的夢,卻又真實得不容置疑。
母親咬牙暫時收起了賴以維生的菜攤,日夜不離地守在病床邊。
她的眼神裡的擔憂漸漸被欣慰取代,因為他的燒退了,傷口愈合的速度快得連醫生都嘖嘖稱奇。
隻有石小凡自己清楚,那或許並不僅僅是年輕恢複力強那麼簡單!
每當他凝神內視,感受到體內那股微弱卻真實流淌的暖意,以及胸口那枚愈發溫潤的古玉時,他就有一種模糊的猜測。
出院那天,陽光很好。
母親仔細地幫他辦好了手續,反複向醫生道謝,臉上的疲憊和因為耽誤出攤而焦慮的神情難以掩飾。
這幾天不僅沒有收入,醫藥費更是讓本就不寬裕的家庭捉襟見肘。
走出醫院大門,撲麵而來的新鮮空氣和喧囂市聲,讓他恍惚了一下。
幾天前,他還是那個低著頭、逆來順受的受氣包。
但現在……
他下意識地握了握拳,一種前所未有的力量感在四肢百骸間悄然湧動。
不僅僅是身體上的,更是源於那個深藏於意識深處的、隻屬於他的秘密。
回到家,冰冷的灶台和空蕩的客廳無聲地訴說著這個家庭的艱難。
母親放下東西,甚至來不及歇口氣,就係上那件沾著些許泥點的舊圍裙,匆匆鑽進廚房。
很快,裡麵傳來洗菜、切菜、開火的聲響。
父親在他很小的時候就因車禍去世了,是母親一個人起早貪黑地守著那個小菜攤,風裡來雨裡去,用微薄的收入含辛茹苦把他拉扯大。
這個家,全靠母親瘦弱的肩膀和那點不起眼的青菜攤子撐著。
他看著母親在廚房裡忙碌的背影,那被生活重擔壓得微微佝僂的腰身,那鬢角早生的、刺眼的白發,心裡像是被什麼東西死死攥住了,又酸又脹。
一種混合著愧疚和想要迫切改變這一切的強烈願望,在他心底瘋狂滋生。
晚飯很簡單,一葷一素,卻已經是母親能拿出的最好的了。
飯桌上,母親小心翼翼地避開學校的話題,隻是不停地給他夾菜,囑咐他多吃點,好好補補。
“媽給學校打電話請假了,再多請一天吧,明天在家再歇歇,後天再去學校,好不好?”
母親的聲音裡帶著掩飾不住的憂慮和商量,她怕,怕兒子一回去又受欺負。
這種刻意的回避和嗬護,像一根細小的針,輕輕刺痛了他。
他知道母親在擔心什麼。
她擔心他回到那個讓她無力保護他的地方,擔心一切又會重演。
那種深深的無力感,他比任何人都更深刻體會過。
但這一次,不一樣了。
他在心裡默默地說。
絕對,不一樣了。
“媽,我沒事了,真的。明天就能去上學。”
他的聲音平靜,卻帶著一種讓母親略微安心的、前所未有的沉穩。
母親看著他,看著他似乎確實清亮了不少的眼神,張了張嘴,最終隻是輕輕歎了口氣。
“那……那明天早上出攤前,媽給你煎個荷包蛋。”
晚飯後,他回到自己狹小的房間。
書桌上,攤開著學校的課本和作業。
他隨手拿起一本數學練習冊,翻看了幾頁。
以前那些令他頭痛不已的公式和難題,此刻再看,竟然變得……異常清晰。
思路流暢,理解起來毫無阻礙!
是因為那股暖流增強了精神力?還是掠奪來的那絲“靈巧”特質也包含了學習能力?
他不太確定,但這種感覺好極了!
他拿起筆,嘗試著解一道之前毫無頭緒的難題。
筆尖在紙麵上流暢地滑動,推導過程嚴絲合縫,答案水到渠成。
他看著那整潔的解題步驟,一種微妙的信心,如同初春的嫩芽,悄然破土而出。
第二天清晨,天還沒完全亮透,母親就已經輕手輕腳地起床準備出攤了。
臨走前,她果然在廚房給他留了一個煎得金黃的荷包蛋,旁邊還溫著一杯豆漿。
他換上了乾淨的校服,背上那個洗得發白的書包。
走出家門,清晨的冷風帶著一絲涼意。
走向學校的路,熟悉又陌生。
陽光漸漸掙脫雲層,將他的影子拉得長長的。
他不再像以前那樣習慣性地低著頭,縮著肩膀,躲避著所有人的目光。
他的脊背挺得筆直,目光平視著前方。
步伐沉穩而堅定。
校園的大門越來越近。
那種熟悉的、令人窒息的壓抑感似乎又要包裹上來。
但這一次,一股無形的、源自內在的力量,輕輕將其撐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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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深吸一口氣,踏入了校門。
課間操的鈴聲還沒響,校園裡充斥著喧鬨的聲音。
他的出現,像一顆小石子投入平靜的湖麵,引起了一圈細微的漣漪。
許多道目光或明或暗地投射過來。
有好奇,有驚訝,有同情,當然,也有幾道格外不懷好意的視線。
他能感覺到那些目光。
但他沒有回避,也沒有像以前那樣感到局促和不安。
他隻是麵無表情地走向自己的教室。
剛走到教室後門,就聽見裡麵傳來一陣誇張的笑聲。
是張浩的聲音。
“……媽的,算那小子走運,磕一下頭就裝死進醫院了,不然非得讓他好好長長記性!”
王磊和趙強那標誌性的、諂媚的附和聲緊接著響起。
“就是,浩哥,便宜他了!”
“看他今天還敢不敢來上學!”
石小凡的腳步在門口停頓了一瞬。
眼神微微一冷。
然後,他若無其事地走進了教室。
霎時間,教室裡的空氣仿佛凝滯了一下。
所有的交談聲、笑鬨聲都戛然而止。
一道道目光齊刷刷地聚焦在他身上。
張浩正翹著二郎腿,坐在他的課桌上,唾沫橫飛地吹噓著。
看到石小凡進來,他的聲音卡在了喉嚨裡,臉上閃過一絲極其細微的不自然和驚疑。
顯然,那天石小凡頭破血流、古玉發光的詭異景象,還是在他心裡留下了一點陰影。
但那點陰影,很快就被他慣有的囂張氣焰所覆蓋。
他上下打量著石小凡,特彆是他額角那塊還貼著的紗布,嘴角撇了撇,露出一個混合著輕蔑和挑釁的冷笑。
“喲?這不是石大學霸嗎?沒死啊?還以為你脆弱的腦瓜子磕一下就直接報廢了呢!”
王磊和趙強立刻跟著哄笑起來,試圖營造出一種壓迫的氣氛。
若是以前,這樣的嘲諷和圍堵,足以讓石小凡感到呼吸困難,羞愧難當。
但此刻,他隻是平靜地回望著張浩。
目光沉靜如水,沒有絲毫的躲閃和畏懼。
甚至,在那平靜之下,還隱藏著一絲極淡的、冰冷的玩味。
就像在看一個……跳梁小醜。
他的這種反應,讓張浩感到有些意外,甚至是一絲不被重視的惱怒。
預想中的恐懼和退縮沒有出現,這讓他的挑釁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很不得勁。
“啞巴了?嚇傻了?”
張浩從課桌上跳下來,故意湊近了一步,試圖用身高和氣勢壓迫他。
石小凡甚至能聞到他身上那股淡淡的煙味和汗味。
周圍的同學都屏住了呼吸,緊張地看著這一幕,生怕衝突再次升級。
石小凡終於動了。
他沒有後退,隻是微微抬了下眼皮,目光落在張浩那虛張聲勢的臉上,聲音平淡得沒有一絲波瀾。
“好狗不擋道。”
輕飄飄的一句話。
卻像是一滴冷水滴進了滾油裡,瞬間炸開了鍋!
所有人都驚呆了!
難以置信地看著石小凡!
他……他竟然敢這麼跟張浩說話?!
他瘋了不成?!
張浩臉上的肌肉猛地抽搐了一下,漲得通紅!
羞辱和暴怒瞬間衝垮了他的理智!
他幾乎要下意識地揮拳砸過去!
但就在他抬起手的瞬間,卻對上了石小凡那雙眼睛。
那雙眼睛,不再是以前那種懦弱、閃躲的樣子。
而是變得深不見底,平靜得可怕。
在那平靜之下,似乎隱藏著某種令人心悸的東西。
仿佛……仿佛他隻要敢動手,就會發生什麼極其可怕的事情。
再加上那天古玉發光的詭異景象再次浮現在腦海。
張浩抬起的手,竟然僵在了半空。
一種莫名的、源自本能的caution,讓他這一拳沒能揮出去。
“你……你他媽找死!”
最終,他隻是惡狠狠地撂下一句色厲內荏的狠話,用力推了石小凡的肩膀一下,悻悻地帶著王磊趙強走回了自己的座位。
一場預期的衝突,竟然就以這樣一種意想不到的方式,暫時平息了。
教室裡的氣氛變得極其古怪。
同學們看看麵色陰沉、不時用陰鷙目光瞟向石小凡的張浩,又看看一臉平靜、仿佛什麼事都沒發生、已經開始整理課本的石小凡,心裡都充滿了巨大的疑問和不可思議。
石小凡……好像真的不一樣了。
上課鈴響了。
第一節課就是數學課。
數學老師抱著一摞試卷走了進來,臉色嚴肅。
“今天進行單元月考,都把書收起來!這次題目難度不小,都認真對待!”
教室裡響起一片哀嚎和窸窸窣窣收拾書本的聲音。
試卷分發下來。
石小凡拿到卷子,快速瀏覽了一遍。
果然,有幾道題頗具難度,超出了平時練習的範圍。
若是以前,他恐怕又要絞儘腦汁,最後大概率還是空白交卷。
但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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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嘴角幾不可察地微微上揚。
他的大腦異常清晰活躍,思路暢通無阻。
那些複雜的公式和定理仿佛自行在腦中排列組合,演化出清晰的解題路徑。
他拿起筆,開始答題。
筆尖沙沙作響,流暢得沒有一絲停頓。
他甚至能感覺到,自己對於數字和邏輯的敏感度也提升了不少,計算速度快得驚人。
就在他專注答題的時候,一道充滿惡意的目光,如同毒蛇般,從不遠處射來。
是張浩。
張浩自己對著試卷抓耳撓腮,大部分題目都一籌莫展。
他看到石小凡那副“裝模作樣”、運筆如飛的樣子,心裡就極度不爽。
一個平時成績也就那樣的廢物,還裝什麼真學霸?
他認定石小凡肯定是在亂寫一通。
於是,他趁著監考老師看向彆處的空隙,對著石小凡的方向,做了一個威脅的手勢,無聲地比著口型:
“你等著!”
那眼神裡的意思很明顯——考完再收拾你!
石小凡感受到了那目光中的惡意。
但他連頭都沒有抬一下。
內心的平靜甚至沒有泛起一絲漣漪。
現在的張浩,在他眼中,已經不再具備任何威脅性。
就像一個吵鬨的、令人厭煩的背景音。
他繼續專注於自己的試卷,速度快得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