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射性廢料集裝箱冰冷的金屬外殼緊貼著林溯的後背,寒意透過單薄的衣物直刺骨髓。廢棄物資回收點空曠而死寂,隻有遠處逃生通道方向傳來的、越來越近的沉重腳步聲和戰術裝備碰撞的細碎聲響,如同死神的喪鐘,一下下敲擊在兩人緊繃的神經上。
李琟手中的能量探測儀屏幕上,代表“回響”標記的紅點如同垂死掙紮的心臟,在“寂靜之頁”力場和複雜環境乾擾形成的雜亂背景中頑強地搏動著,時明時暗,卻始終不曾熄滅。而更令人心悸的是,探測儀邊緣開始閃爍起代表高強度、廣譜能量掃描的黃色警告標誌——“織網者”的注意力,正如同無形的巨網,緩緩覆蓋這片區域。
“他娘的…陰魂不散…”李琟啐了一口,臉色鐵青,花白的頭發被汗水黏在額角,顯得格外狼狽。他快速檢查了一下手中那把老舊的、需要手動充能的三管脈衝手槍,能量指示器隻恢複到可憐的兩格。“子彈”不多了。
林溯背靠著集裝箱,劇烈地喘息著,努力平複如同擂鼓般的心跳。左臂的舊傷因為剛才的亡命攀爬而陣陣抽痛,體內那層稀疏的“星塵”能量也消耗巨大,如同風中殘燭。他看了一眼李琟手中那寒酸的武器,又望向這片堆滿廢棄巨構、仿佛鋼鐵墳場般的回收點,一股深切的無力感湧上心頭。
逃?往哪裡逃?這裡是研究站的外圍邊緣,再往外就是隔絕星空的厚重艙壁。他們像是被困在玻璃罐裡的蟲子,看似還有空間,實則無處可去。
“李博士…”林溯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我們…”
“閉嘴!還沒到認輸的時候!”李琟粗暴地打斷他,渾濁的眼睛裡卻燃燒著不肯熄滅的火焰,“老子活了這麼大歲數,什麼風浪沒見過?想讓老子栽在這堆破爛裡,沒門!”
他猛地趴下身,將耳朵貼近冰冷的地麵,仔細聆聽著追兵的動靜,同時目光如同鷹隼般掃視著周圍的環境,大腦飛速運轉,尋找著任何一絲可能的生機。
“腳步聲…分散了…至少分成了三個小組,呈扇形包圍過來…標準的清剿戰術。”李琟壓低聲音,語速極快,“他們知道我們的大概位置,但在徹底鎖定前不會貿然強攻…我們在集裝箱後麵暫時安全,但一旦他們完成合圍,或者調用重型裝備…”
後果不言而喻。
林溯也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將感知擴散出去。雖然受到嚴重乾擾,但他依舊能模糊地“感覺”到幾個散發著冰冷敵意和標準製式能量特征的生命體,正在謹慎地、一步步地壓縮著他們的活動空間。他甚至能“聽”到能量武器輕微充能的嗡鳴,以及某種…類似生命探測儀掃描時發出的、極其細微的脈衝聲。
他們就像落入陷阱的獵物,被獵犬一步步驅趕到角落。
“不能坐以待斃…”林溯的目光落在不遠處一個半開著門、裡麵堆滿各種破損機器人和機械臂的廢棄維修艙上,“去那裡!裡麵結構複雜,能暫時周旋一下!”
李琟看了一眼,點了點頭:“走!我斷後!”
兩人如同獵豹般從集裝箱後竄出,以最快的速度衝向那個維修艙。幾乎在他們動身的瞬間,側後方就響起了能量武器射擊的“滋滋”聲!幾道熾熱的光束擦著他們的身體掠過,將旁邊一個廢棄的氧氣罐打得爆出一團火花!
“快!”李琟回身,抬起脈衝手槍,看也不看就朝著追兵方向盲射了幾發!粗大的藍色脈衝能量束暫時壓製了對方的火力,為林溯爭取到了寶貴的幾秒鐘。
林溯率先衝進了維修艙,裡麵光線昏暗,彌漫著機油和金屬燒灼的味道,各種報廢的機械殘骸堆積如山,構成了複雜的障礙。他立刻尋找掩體,同時緊張地回頭望去。
李琟且戰且退,動作敏捷得不像個老人。但他手中的脈衝手槍能量迅速耗儘,最後一發射出後,槍口的藍光徹底熄滅。
“媽的!”李琟罵了一句,將廢槍隨手扔掉,拔出腰間的多功能工具刀,準備進行最後的肉搏。
就在這時,異變再生!
維修艙深處,一個原本癱倒在地、鏽跡斑斑的大型工業機器人殘骸,其頭部僅剩的獨眼傳感器,突然毫無征兆地亮起了微弱的紅光!緊接著,機器人那巨大的、已經扭曲變形的機械臂,猛地抬了起來,並非攻擊李琟,而是狠狠地砸向了維修艙那沉重的金屬大門!
“轟隆!!”
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厚重的金屬大門被這突如其來的巨力猛地推得關上,並且嚴重變形,卡死在了門框裡!將剛剛追到門口、正準備衝進來的兩名安全部隊士兵直接擋在了外麵!門外傳來了驚怒的吼叫和用力撞擊門板的悶響。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林溯和李琟都愣住了!
是誰??
還沒等他們反應過來,維修艙角落一個布滿油汙的通訊麵板,屏幕突然亮起,跳出了一行不斷閃爍的、由亂碼和標準字混合的詭異信息:
`[通道…清理…跟我…來…快…時間…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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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時,維修艙最裡麵,一堵看起來完好無損的金屬牆壁,突然無聲地向一側滑開,露出了後麵一條黑漆漆的、不知通往何處的狹窄通道!一股帶著塵埃和未知化學藥劑氣味的冷風從通道中吹出。
有人…在幫他們?!在這研究站最邊緣、最不可能的地方?!
李琟和林溯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震驚與難以置信。但這無疑是絕境中唯一的一線生機!
“走!”李琟當機立斷,不再猶豫,率先衝向了那條突然出現的通道。
林溯緊隨其後。
在他們進入通道後,那麵金屬牆壁又無聲地滑回原位,嚴絲合縫,仿佛從未打開過。門外,安全部隊士兵的撞擊聲和試圖切割門板的刺耳噪音被徹底隔絕。
通道內一片漆黑,狹窄得僅容一人彎腰通行,腳下是冰冷的金屬網格,兩旁是粗糙的岩壁和密集的管線。隻有前方未知的黑暗中,似乎有微弱的指示燈光在閃爍,引導著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