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舟空間,時間在緊張的修複與重建中悄然流逝。
林瑤憑借其高超的技術和方舟數據庫的支持,成功修複並升級了部分全球監測網絡。模糊的衛星圖像與零星的地麵信號逐漸彙攏,拚湊出一幅末日餘燼後的世界圖景。
滿目瘡痍,是唯一的基調。曾經繁華的城市大多淪為廢墟,大地遍布著混沌侵蝕留下的猙獰傷疤,海洋中不時有異常的能量渦流閃現。但與此同時,生命的韌性也展現無遺。綠色的植被開始在廢墟間頑強生長,幸存的人類據點如同星星之火,在廣袤的荒原上艱難地亮起。
然而,監測網絡也捕捉到了那些李默之前感知到的、不和諧的“雜音”。
主屏幕上,被標記為“異常區域a”的,是位於原北美大陸中部,被稱為“大平原”的區域。此刻,那裡被一片巨大的、不斷緩慢移動的銀灰色金屬結構所覆蓋。那不是城市,更像是一個活著的、不斷自我複製和擴張的機械生態圈。高聳的金屬塔樓如同森林,能量管道如同血管,無數造型統一的工蜂機器人如同蟻群,在其中穿梭忙碌。探測信號反饋顯示,該區域的生命反應極其微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高度統一、冰冷純粹的機械秩序波動。
“自稱‘淨械同盟’。”林瑤調出截獲的微弱通訊信號,裡麵重複播放著一段經過機械合成的宣告,“……摒棄脆弱的血肉,擁抱永恒的鋼鐵。混亂源於生命的無序,唯有絕對的機械邏輯,方能帶來終極的秩序與淨化……”
“淨械同盟……”秦風看著屏幕上那冰冷、龐大、不斷蠶食著周圍自然環境的金屬造物,眉頭緊鎖,“看來有些人在災難中走向了極端。他們將混沌的根源歸咎於生命本身,試圖用絕對的機械秩序取代一切。”
“威脅等級評估為‘高’。”林瑤補充道,“他們的擴張速度很快,並且表現出強烈的排他性,任何非機械生命靠近其邊界都會遭到無情驅逐或……‘淨化’。”
李默靜靜地看著,沒有說話。他能感受到那片區域傳來的、如同精密鐘表般ticking的規則波動,穩定,卻毫無生氣,像是一首冰冷凝固的樂章。這並非他想要守護的“秩序”。
而“異常區域b”,則位於西伯利亞的永凍荒原之下。監測顯示,那裡存在著一個龐大無比的、如同真菌網絡般遍布地下的生物意識集合體。它沒有主動攻擊性,但其散發出的精神波動如同一個巨大的屏障,排斥著一切“非我族類”的意識。任何試圖靠近或探測其區域的其他生命,都會感受到強烈的精神排斥和認知乾擾,仿佛整個荒原都在對你低語:“離開這裡。”
“我們稱它為‘荒原低語’。”林瑤指著頻譜分析圖上那獨特的、如同合唱般的精神波動,“它似乎是由無數凍土生物的意識融合而成,在末世中形成了某種集體防禦機製。它不擴張,但極度排外,任何外來者都被視為威脅。”
李默能感受到那股意識中蘊含的、對自身存在方式的頑固堅守,如同凍結了千萬年的冰層,拒絕任何形式的改變與融合。
除了這兩個最大的異常區域,監測網絡還捕捉到了許多規模較小,但同樣不容忽視的勢力——占據著資源點的武裝幸存者團體、崇拜混沌力量以求自保的墮落教派、甚至還有零星出現的、試圖恢複舊時代國家秩序的軍事殘餘……
世界並未因混沌的暫時退卻而統一,反而如同一個被打碎的陶罐,碎裂成了無數擁有不同理念、不同力量的碎片。
“我們需要情報,更具體的情報。”秦風沉聲道,“尤其是這個‘淨械同盟’,他們的理念極具侵略性,擴張速度也最快,很可能是我們未來麵對的主要威脅之一。”
李默點了點頭,他的目光落在了主屏幕的一角,那裡顯示著南太平洋那片新生的火山群島。熵增資本那隱晦的空間波動殘留,如同紮在肉裡的一根細刺,讓他無法忽視。
“我們需要派人出去。”李默做出了決定,“深入這些區域,了解他們的真實情況、實力、以及意圖。同時,尋找並聯係那些願意合作、秉持秩序的幸存者據點。”
他看向秦風和林瑤:“方舟的修複還需要時間,全球監測網絡也不完善。在我們具備遠程乾預能力之前,地麵情報至關重要。”
“我去‘淨械同盟’。”秦風毫不猶豫地說道,“他們的威脅最大,我需要近距離評估。”
“我和你一起去!”林瑤立刻說道,“他們的技術體係很特殊,我需要收集數據。”
秦風皺了皺眉,剛想拒絕,李默卻開口了:“可以。但你們的首要任務是偵察,非必要不衝突。林瑤,你的任務是技術分析,不是戰鬥。”
他頓了頓,抬手間,乳白色的光芒在掌心凝聚,化作了兩枚看似普通的金屬徽章,上麵銘刻著簡約而玄奧的紋路。
“這是‘秩序信標’。”李默將徽章遞給二人,“佩戴它,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掩蓋你們的氣息,避免被某些規則層麵的探測手段發現。同時,在危急時刻,它可以釋放一次強效的秩序屏障,並向我發送求援信號。但記住,隻有一次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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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風和林瑤鄭重地接過徽章,感受到其中蘊含的溫和而強大的力量,心中一定。
“至於‘荒原低語’和南太平洋群島……”李默的目光變得有些深遠,“我親自去。”
秦風和林瑤都愣了一下。李默現在幾乎是他們勢力的定海神針,親自前往未知區域風險太大。
“‘荒原低語’是意識層麵的問題,或許我的狀態更容易與之溝通。”李默解釋道,“而南太平洋群島……我懷疑那裡有熵增資本留下的線索,甚至可能是一個陷阱。隻有我去,才能應對可能出現的突發狀況。”
他看向二人,語氣不容置疑:“方舟這邊,我會留下一個能量分身主持修複工作。你們準備一下,即刻出發。”
命令已下,秦風和林瑤不再多言,立刻開始準備行裝和設備。
數小時後,殘破但經過緊急修複的“暗流”艇再次駛出方舟空間,載著秦風和林瑤,向著北美“淨械同盟”的方向潛航而去。
而李默,則站在方舟核心前。他閉上雙眼,身體微微晃動,一個與他本體幾乎一模一樣,隻是光芒稍顯黯淡的能量分身凝聚而出,接替了他主持方舟修複的工作。
隨後,他本體一步踏出,直接消失在了純白虛空之中。
下一刻,他的身影已然出現在了西伯利亞那片廣袤無垠、寒風呼嘯的永凍荒原上空。
腳下的雪原看似平靜,但他的感知卻清晰地“聽”到了那來自大地深處、如同億萬生命合唱般的“荒原低語”。那聲音並非惡意,卻充滿了固執的排外與守護自身“純淨”的執念。
他緩緩降落,雙腳並未踩在積雪上,而是懸浮在離地寸許的位置。他沒有試圖強行突破那精神屏障,而是釋放出自身那融合了方舟秩序與掃帚守護真意的、平和而包容的氣息,如同投入湖麵的石子,輕輕觸碰著那龐大的集體意識。
“我並無惡意。”李默的意念如同暖流,傳遞出去,“隻為溝通與理解。”
幾乎在他意念發出的瞬間,整個荒原的“低語”驟然變得高亢、尖銳!無數道充滿了警惕、排斥、甚至一絲恐懼的精神力量,如同密集的針雨,向他攢射而來!
與此同時,在遙遠南太平洋那片新生的火山群島上空,空間微微扭曲,李默的另一個能量投影他分離了部分意識與能量)顯現出來。島嶼上彌漫著濃鬱的硫磺味和一種奇異的、活躍的能量粒子。
他的目光瞬間鎖定了群島中央,那座最高、最活躍的火山口。
在那裡,一座完全由黑色火山岩搭建而成的、風格詭異扭曲的祭壇,正散發著與熵增資本同源的、令人作嘔的混沌氣息。
祭壇之上,一個熟悉的身影,正背對著他,似乎早已等候多時。
那人緩緩轉過身,露出趙無垠那張帶著詭異微笑的臉。
“恭候多時了,李默先生。”趙無垠的聲音帶著一絲戲謔,“或者說……尊敬的‘世界清潔工’閣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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