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不再是漂浮於虛無，而是沉淪於一片銀與黑交織的混沌之海。楚風感覺自己像一枚被投入熔爐的殘破符文，在毀滅與新生的臨界點上反複灼燒。那抵擋空間撕裂的最後一刻，靈魂被寸寸碾碎又強行粘合的極致痛苦，已經超越了感官的範疇，化為一種銘刻在存在本質上的烙印。
`[意識核心狀態：未知…檢測到高維能量殘留星塵特質）…結構穩定性：悖論性穩固基於未知權限強行維持）…邏輯模塊：離線…基礎感知：嚴重失真…]`
代碼視野如同癲癇患者般劇烈抽搐著，反饋出的信息支離破碎且自相矛盾。他無法思考，無法感知自我，隻能被動地“體驗”著那種介於存在與湮滅之間的詭異狀態。那縷從他意識深處迸發的星塵銀光，如同最霸道的粘合劑，保住了他未曾消散，卻也讓他與某種更加本源、更加危險的力量產生了無法分割的深層連接。
不知又過去了多久，那銀與黑的混沌才如同潮水般緩緩退去，將他的意識重新拋回那個熟悉而又陌生的“自我”容器。他睜開眼，視線花了很長時間才聚焦，映入眼簾的依舊是安全屋那低矮的、布滿屏蔽紋路的頂棚。但這一次，他“看”到的不僅僅是物質的結構，還有無數細密的、如同呼吸般明滅不定的銀色光點，如同塵埃般漂浮在空氣裡，附著在每一件物體表麵，甚至……流淌在他自己的血液和意識之中。
世界，在他的“眼”中，披上了一層星塵的薄紗。
“你醒了。”
夜鶯的聲音從旁邊傳來，帶著一種極力壓抑卻依舊能聽出的緊繃。她坐在床邊的椅子上，臉色比之前更加蒼白，眼下的陰影濃重，顯然這段時間她也未曾合眼。她的目光落在楚風身上，不再是單純的審視或利用，而是混雜著極度的震驚、探究，以及一絲……難以言喻的忌憚。
楚風嘗試動了一下手指，一股深入骨髓的虛弱感傳來，但比起意識被撕裂時的痛苦，這已經如同恩賜。他張了張嘴，喉嚨裡發出沙啞的嗬嗬聲。
夜鶯遞過來一杯水，水中似乎添加了某種安撫精神的藥劑。楚風就著她的手，小口啜飲著，冰涼的液體滑過灼痛的喉嚨，帶來一絲短暫的清明。
“我……沒死？”他最終問出了這個顯而易見卻又至關重要的問題。
“差一點。”夜鶯收回水杯，語氣恢複了部分冷靜，但眼神依舊複雜，“你的意識結構在最後關頭……發生了一種我無法理解的異變。一股源自你自身內部的星塵能量被激活，強行穩定了你的存在，並‘覆蓋’了那空間撕裂效應。”
她頓了頓，緊緊盯著楚風的眼睛：“那不是外界的星塵沙漏的力量。那是……屬於你自己的力量。或者說，是早已與你融合的星塵之力。”
楚風沉默著，感受著體內那若有若無、卻仿佛與整個世界底層律動隱隱共鳴的銀色光點。夜鶯的話證實了他的猜測。他這“異常”的覺醒，絕非偶然。他的“源代碼”深處，早就被埋下了星塵的“種子”。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他聲音乾澀地問。
“我不知道。”夜鶯的回答出乎意料的坦誠，她搖了搖頭，臉上露出一絲困惑與凝重，“在我的認知和所有記錄裡，從未出現過這種情況。星塵可以與意識產生共鳴，甚至可以被引導，但直接與意識核心融合……這違背了所有已知的規則。除非……”
她欲言又止，目光再次投向那本古老的筆記本。
“除非什麼？”
“除非……你本身，就是某個早已被遺忘的、比‘播種者計劃’更加古老的……實驗產物。”夜鶯的聲音低沉下來，“一個特製的‘容器’，或者……一個失敗的‘原型’。”
失敗的……原型？楚風的心猛地一縮。這個猜測比“播種者計劃”的真相更加令人毛骨悚然。
安全屋內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默。兩人都在消化著這個更加驚悚的可能性。
最終還是夜鶯打破了沉默，她站起身，走到工作台前，星塵沙漏依舊靜靜地躺在那裡，仿佛一切紛擾都與它無關。
“無論你的起源是什麼，現狀已經改變。”她的語氣重新變得果決，“你體內融合的星塵之力，雖然微弱且不受控，但它代表了一種可能性。一種或許能讓我們更安全地接觸和利用星塵沙漏的可能性。”
她調出之前構建的能量模型，指著其中代表“意識頻率”和“載體結構”的部分。
“我們之前的思路需要調整。或許不需要‘欺騙’，而是需要‘引導’和‘共鳴’。以你體內融合的星塵之力作為‘引信’和‘緩衝’，去溫和地激發沙漏中的力量，並將其導入一個精心準備的、能夠承受並轉化這股力量的‘載體’之中。”
她指向工作台上一個剛剛完成的全新裝置。那是一個結構極其複雜、由無數細密水晶導管和某種生物神經網絡般材料構成的臂鎧雛形，其核心預留了一個與星塵沙漏底座形狀完全契合的凹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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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引導者’原型。我根據筆記本中的禁忌知識和之前的失敗教訓重新設計的。它能夠放大和精細化你的共鳴信號，並提供一層物理層麵的隔離與緩衝。”夜鶯解釋道，“但啟動和校準它，需要你體內那融合的星塵之力作為‘鑰匙’。”
楚風看著那個散發著危險美感的臂鎧，又感受了一下自己體內那如同定時炸彈般的星塵之力，喉嚨有些發乾。這聽起來像是在玩火，而且是在火藥庫旁邊玩火。
“我們……還有彆的選擇嗎？”他苦笑著問。
“有。”夜鶯的回答很乾脆，“坐在這裡，等待‘係統’的清除部隊破門而入，將我們連同這個安全屋一起從現實中抹去。”
楚風閉上了眼睛。幾秒鐘後，他重新睜開，眼中雖然依舊疲憊，卻多了一絲破釜沉舟的決絕。
“我該怎麼做？”
“嘗試感受你體內的那些銀色光點。”夜鶯指導著他，“不要試圖去控製它們，那很可能再次引發失控。隻是去‘感受’它們的存在，感受它們與外界星塵沙漏之間那種無形的‘聯係’和‘吸引力’。”
楚風依言而行，將意識沉入體內。那感覺十分奇異，仿佛在探索一個陌生的、內部鑲嵌著無數微小星辰的宇宙。那些銀色光點似乎擁有自己的“情緒”，它們對工作台上的星塵沙漏表現出一種孺慕般的親近，又帶著一絲本能的敬畏。
他小心翼翼地，不敢有絲毫強求，隻是如同一個旁觀者，放大著這種“感受”。
漸漸地，他感覺到一絲極其微弱的、溫暖的“流動感”，從他意識的深處，順著某種無形的通道，緩緩流向工作台上的星塵沙漏。沙漏中流淌的銀色塵埃，似乎回應般地，光芒微微亮起了一絲。
有效！
但就在這時，異變再生！
並非來自星塵沙漏，也並非來自楚風體內。
而是來自——那本靜靜躺在工作台角落的、古老的筆記本！
就在楚風體內星塵之力與沙漏產生微弱共鳴的瞬間，那本筆記本仿佛被觸發了某個隱藏的機製，猛地自動翻開到了某一頁！那一頁上記載的並非複雜的數據流，而是一個極其簡潔、卻散發著難以言喻的古老與威嚴氣息的——三重螺旋符號！
那符號由銀、黑、灰三色線條交織而成，不斷旋轉，仿佛蘊含著時空的奧秘！
與此同時，一股完全不同於星塵能量的、冰冷、死寂、卻又帶著某種洞悉一切意味的龐大意誌，如同沉睡的古神被驚擾，猛地從那符號中蘇醒，化作一道無形的衝擊，狠狠地撞入了楚風毫無防備的意識海！
“呃啊！”
楚風如遭重擊，剛剛穩定下來的意識再次劇烈震蕩！他“看”到的不再是星塵的光點，而是一片無邊無際的、由無數破碎鏡麵構成的荒原！每一個鏡麵中都倒映著一個不同的“楚風”，有的平凡，有的強大，有的瘋狂，有的絕望……而在所有鏡麵的最深處，都隱約浮現著那個緩緩旋轉的三重螺旋符號！
這是……什麼？！
誰的意誌？！筆記本的真正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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