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決！”
“秩序之眼”最高指揮部，代號“山嶽”的老者幾乎是拍案而起，聲若洪鐘，在整個加密會議室裡回蕩。全息投影形成的他，須發皆張，不怒自威。
“李默，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調用‘規則排斥’觀測數據和那些被封存的‘高危’知識？那些是禁忌！是連我們都不敢深入研究的潘多拉魔盒！趙無垠的瘋狂，難道你也要步他的後塵嗎？！”
秦風的眉頭緊鎖，他沒有立刻表態，但緊抿的嘴唇顯示著他內心的劇烈掙紮。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李默提議的風險。“規則排斥”現象，輕則導致能力者精神受創、記憶缺失，重則引發局部物理常數紊亂，甚至可能將施術者本身從現實維度中“抹除”。而那些來自《萬界紀元》深處、被標記為“高危”的知識片段，僅僅是其信息結構，就曾讓數名頂尖的分析員陷入永久性的精神錯亂。
“李默，”秦風的聲音低沉而嚴肅，“網絡輿論我們可以慢慢澄清，技術攻擊我們可以加強防禦。動用禁忌力量，無異於飲鴆止渴。”
李默站在指揮中心的大屏幕前，他的身影被實時投射到會議室。他沒有因為“山嶽”的怒吼而退縮，也沒有因為秦風的勸誡而動搖。他的臉色依舊有些蒼白，那是連日來高強度腦力消耗和精神壓力的體現，但他的眼神，卻如同在極寒中淬煉過的星辰，冰冷、堅定，燃燒著一種近乎殉道者的光芒。
“秦指揮官，山嶽長官，各位。”李默的聲音平靜，卻帶著一種穿透人心的力量，“我們之前的路，走得太穩了。我們總想著在絕對安全的範圍內，一點點地釋放技術，一點點地改變世界。但敵人不會給我們這個時間。”
他調出了全球輿論監測圖，上麵代表“熵增資本”支持率的紅色區域仍在擴張，而代表“啟迪計劃”的藍色區域，雖然在穩紮穩打地增長，但速度遠不及對方，並且被無數代表質疑和謠言的灰色斑點所侵蝕。
“趙無垠在用他無法驗證的‘神跡’吸引眼球，用恐懼和陰謀論瓦解我們的公信力。他不在乎技術的穩定性和長期後果，他隻在乎能否快速顛覆現有秩序。而我們，如果繼續按部就班，用‘社區淨水器’和‘生物敷料’去對抗他許諾的‘無限能源’和‘疾病終結’，在很多人看來，就像是用弓箭去對抗星際戰艦。”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會議室裡每一位決策者。
“民眾需要希望，但更需要的是一個足夠強大、足夠震撼的‘信號’，來堅定他們跟隨我們走下去的信心。他們需要看到，‘啟迪計劃’擁有的，不僅僅是改善生活的工具，更是足以定義下一個紀元的、真正的‘力量’！”
“所以你就想玩火？！”“山嶽”怒斥。
“不。”李默緩緩搖頭，他的右手微微抬起，指尖縈繞起一絲極其微弱，卻讓會議室所有靈敏感應器瞬間發出低鳴的白金色光暈，那是高度凝練的“淨化”之力與某種更深層規則接觸的征兆。“我不是在玩火。我是在向所有人證明，‘火種’之所以是‘火種’，不僅因為它能帶來溫暖，更因為它擁有驅散一切黑暗和汙穢的……‘光’和‘熱’！”
他看向秦風，眼神中帶著決絕的請求：“秦指揮官，我需要這次授權。不是為了對抗，而是為了‘展示’。我要向全世界直播，展示一種……‘熵增資本’絕對無法模仿，甚至無法理解的力量。”
“你要展示什麼？”秦風的心臟猛地一縮，他有種極其不祥的預感。
李默深吸一口氣，一字一句地說道：
“我要現場淨化一片，被‘熵增資本’的‘濁流核心’徹底汙染，並被他們宣稱‘不可逆轉’的……‘死地’。”
消息如同颶風般席卷全球。
“啟迪計劃”官方頻道發布公告：將於二十四小時後，對位於塔克拉瑪乾沙漠邊緣，代號“黑淵”的巨型廢棄化工汙染區，進行“終極環境修複示範直播”。該區域是“熵增資本”早期試驗“濁流核心”的失敗品，導致方圓數十公裡土地徹底沙化、毒化，地下水係含有數百種劇毒化合物，被聯合國環境署列為“地球傷疤”，公認的科技無法修複之地。
“啟迪計劃”宣稱，將不使用任何大型機械，不進行土壤置換，僅憑其核心技術，嘗試“逆轉不可逆轉之汙染”。
瘋狂！絕對的瘋狂！
“熵增資本”的“火種發言人——普羅米修斯”第一時間發表評論，充滿譏諷：“垂死掙紮的戲劇性表演。‘黑淵’的汙染是規則層麵的墮落，是熵增的終極體現。除非動用‘火種’的‘秩序重構’技術，否則任何嘗試都將是徒勞，甚至可能引發更劇烈的生態災難。我們拭目以待，‘啟迪計劃’如何自取其辱。”
全球的目光，再次被牢牢吸引。支持者為之祈禱，反對者等著看笑話，中立者充滿了難以置信的好奇。
二十四小時後，塔克拉瑪乾沙漠邊緣，“黑淵”地區。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直播信號準時開啟。
畫麵中，是一片令人絕望的景象。焦黑、龜裂的土地，看不到一絲生命的痕跡。空氣中彌漫著肉眼可見的彩色毒瘴，地麵不時有粘稠的、冒著氣泡的黑色汙染物滲出。遠處，是幾個如同巨獸殘骸般的廢棄化工廠房，鏽跡斑斑，扭曲變形。這裡仿佛是被世界遺棄的角落，是工業文明罪惡的具象化。
李默，獨自一人，站在“黑淵”的核心區域。他穿著一身特製的白色防護服更多是為了儀式感而非實際防護），站在一個臨時搭建的、僅能容納一人的金屬平台上。他的身後，是嚴陣以待的“秩序之眼”快速反應部隊，以及大量的環境監測設備。
秦風站在指揮車內，通過加密頻道與李默保持聯係，他的聲音因為緊張而有些沙啞：“李默，所有監測儀器已就位。你……確定要這麼做？現在中止還來得及。”
李默沒有回頭，他的目光掃過這片死寂的土地，精神感知中，這裡充斥著濃鬱到化不開的“無序”與“痛苦”，是“淨化符文”天生排斥的終極汙穢。
“開始吧。”他輕聲說，然後關閉了與外界的語音通訊。
全球數十億觀眾，通過衛星轉播，看著這孤身立於“地獄”之中的身影。
隻見李默緩緩閉上了眼睛。他並沒有像之前淨化渾河那樣構築複雜的法陣，而是將所有的精神，所有的意誌，全部向內收斂，沉入那枚與他靈魂幾乎融為一體的“淨化符文”深處。
他不再試圖去“控製”力量，而是去“理解”它，去“成為”它。
他回想著在“秩序之眼”秘密檔案室裡，看到的那些關於“規則排斥”的恐怖記錄，那些被未知知識逼瘋的研究員的囈語，以及《萬界紀元》中關於“大淨化師”終極技能【世界洗禮】的隻言片語——那並非技能，而是一種犧牲自我，與世界規則共鳴，引動根源之力淨化一切的……儀式。
他當然不會進行那種自殺式的儀式。但他要做的，是模擬其原理，以自身為支點，撬動一絲真正的“規則”之力！
“他在乾什麼？為什麼不動？”
“故弄玄虛嗎？”
“快看！他身邊！”
直播畫麵中，李默的身體周圍，空間開始微微扭曲。不是能量的爆發，而是一種更根本的、仿佛背景布被輕輕扯動的“褶皺”。以他為中心，腳下的焦黑土地，竟然開始散發出微弱的、與周圍環境格格不入的……白色熒光。
那光芒起初極其微弱，如同風中殘燭。但漸漸地，它穩定下來，並且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向外蔓延！
不是能量的擴散，而是“規則”的覆蓋！
被白色熒光觸及的地方，驚人的變化發生了——焦黑龜裂的土地，顏色以驚人的速度褪去，恢複成土壤原本的棕黃色；滲出的粘稠汙染物如同被陽光照射的冰雪，迅速消融、蒸發，不留痕跡；空氣中彩色的毒瘴，在接觸到那光芒的瞬間，便如同被無形之手抹去，消散於無形。
沒有巨響，沒有爆炸，隻有一種絕對的、令人心悸的“寂靜的修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