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不再是虛無。
它有了重量，有了質感，如同冰冷的潮水，不斷擠壓著李默的感官。每一步踏在流淌著代碼的地麵上，都仿佛會驚動沉睡在更深處的什麼東西。遠處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窸窣”聲時遠時近，如同附骨之蛆，提醒著他這片空間的致命性。
他緊握著【淬火鋼刃】，劍身上微弱的破魔光華是這片無儘黑暗中唯一的心靈錨點。按照林瑤通過斷續通訊指引的方向，他謹慎而迅速地前進，身形在巨大的石碑陰影間穿梭，如同一個幽靈。
寧神花糕的效果正在緩慢消退，精神核心傳來的陣陣刺痛讓他眉頭緊鎖。與“信息吞噬者”的戰鬥雖短，但精神層麵的對抗消耗遠超預期。他必須儘快與秦風彙合。
突然，前方不遠處，一道銳利的、短暫的白光一閃而逝，伴隨著一聲極其輕微的能量嗡鳴。
是秦風的能量匕首！這是他們約定的近距離識彆信號！
李默精神一振，立刻加快腳步，壓低聲音對著通訊器道：“我看到信號了，正在靠近。”
“確認。保持警惕，我們這邊也剛清理掉兩隻‘爬蟲’。”秦風的聲音傳來，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
繞過一塊如同斷裂山峰般的巨大石碑，李默眼前的景象豁然開朗——並非看到了出口，而是出現了一片相對空曠的區域。在這裡，石碑不再密集，反而在地麵中央，出現了一個巨大的、直徑約十米的圓形“凹陷”。
那不是坑洞，而是一個……“接口”。
凹陷內部並非實體，而是一片不斷旋轉、流淌的深藍色數據流，如同一個微縮的星雲，又像是一個通往數字深淵的入口。無數細密的、閃爍著各色光芒的代碼如同瀑布般在其中奔流、碰撞、湮滅。僅僅是凝視，就讓人感到頭暈目眩，仿佛靈魂都要被吸攝進去。
秦風就站在這“數據深淵”的邊緣，他身上的黑色作戰服有多處破損，沾染著一些暗紅色的、正在緩慢蒸發的粘液，顯然經曆了一番苦戰。他手中握著的特製能量匕首，刃口處有細微的焦黑痕跡。
而更讓李默瞳孔一縮的是，在秦風腳邊，躺著兩具“信息吞噬者”的殘骸，但它們與李默之前遇到的截然不同。這兩隻體型更大，表麵的“血肉之花”更加密集，顏色也更深，近乎暗紫。它們的殘骸正在加速消散，但殘留的能量波動讓李默感到一陣心悸。
“變異體？”李默快步上前，與秦風背靠背，警惕地掃視著四周。
“嗯。越靠近這個‘接口’，這些東西就越強。”秦風言簡意賅，用匕首指了指腳下的數據深淵，“林瑤分析，這可能是‘源點之墓’的內部網絡接口之一，或者是一個巨大的信息交互點。趙無垠的人，目標很可能就是這裡。”
就在這時，通訊器裡林瑤的聲音響起，帶著前所未有的凝重和一絲興奮：“秦風，李默，我剛剛嘗試逆向解析了那個接口散逸出的部分數據流……裡麵的信息密度高得可怕！而且……我捕捉到了一些非結構化的、類似‘記憶碎片’的東西！”
“記憶碎片？”李默一愣。
“對！屬於這個墳墓的‘主人’的……或者說，屬於那個毀滅文明的個體的……記憶回響！”林瑤的聲音因激動而有些顫抖，“如果能安全地接入並讀取，我們或許能直接了解上古戰爭和文明毀滅的真相！這比破解那些石碑效率高太多了！”
這個提議極具誘惑力。直接讀取一個失落文明的記憶，這將是考古學和曆史學上顛覆性的發現，更能讓他們對“裂縫”和自身能力的本質有最直觀的認知。
但風險同樣巨大。
“如何安全接入？我們不具備直接與這種級彆數據流交互的硬件。”秦風冷靜地提出問題關鍵。肉身接觸這種規模的數據流，下場恐怕不會比那些被吞噬的石碑好多少。
“不需要硬件！”林瑤語速飛快，“李默！你的‘提取’能力！你能否嘗試……不是提取‘物品’，而是提取並‘解讀’流經接口的特定數據包？你的精神力，你的‘權限’，可能就是最好的接口！”
讓李默用意識去直接接觸這狂暴的數據深淵？！
這個想法瘋狂得讓秦風都皺緊了眉頭。“太冒險了！林瑤，你清楚規則排斥的後果！”
“我知道！但這是唯一的機會！而且，李默之前能從那塊石碑接收信息，證明他的‘權限’和體質確實具備一定的兼容性！我們隻需要找到一個‘緩衝器’……”林瑤那邊傳來急促的鍵盤敲擊聲，“有了！李默，嘗試同步激活你的遊戲界麵！不是提取實物，而是開啟‘信息接收’模式！把《萬界紀元》的係統作為防火牆和翻譯器！”
以遊戲係統為盾，去觸碰遠古的記憶！
李默的心臟猛地一跳。這個方案聽起來異想天開，但細細想來，卻有其內在邏輯。《萬界紀元》本就是基於這個文明的“備份”構建，它的係統從某種意義上說，與這“源點之墓”同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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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向秦風。秦風沉默了片刻，目光銳利地掃過周圍愈發不穩定的黑暗，以及腳下那令人不安的數據深淵，最終點了點頭：“嘗試可以，但一旦有任何不適，立刻終止。我為你警戒。”
沒有時間猶豫了。李默深吸一口氣，將【淬火鋼刃】插在身邊，盤膝坐在數據深淵的邊緣。他閉上眼睛，集中精神，不再試圖“推開”現實的壁壘，而是像之前引導【淬火鋼刃】那樣，去“感應”自身與《萬界紀元》那道無形的連接。
漸漸地，一個半透明的、隻有他能看到的遊戲ui界麵在他意識中展開。他忽略了物品欄、技能欄，將全部心神聚焦於那個通常用於接收係統公告和任務提示的“信息流”窗口。
“我準備好了，林瑤。”
“開始引導！我會嘗試用你的通訊器作為信號中繼，向你的遊戲id發送一個特定的請求指令……就是現在！”
一股微弱但特定的電信號通過通訊器傳入李默耳中，並瞬間被他意識中的遊戲係統捕獲。
【接收到外部指令……指令格式符合基礎協議……正在嘗試連接未知信息源……警告：信息源風險等級未知……是否繼續？】
冰冷的係統提示在腦海中響起。
“繼續！”李默在心中默念。
下一刻——
“轟！！！”
不再是涓涓細流，而是信息的海嘯！
無數破碎的、光怪陸離的畫麵、聲音、情感、意念，如同決堤的洪水，衝垮了遊戲係統那脆弱的“防火牆”，直接灌入李默的意識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