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蘭執政官的話,如同宇宙冰河時代降臨的寒風,瞬間凍結了“第七避難所”內所有的生音和希望。
星塵之海……是回收站?是觀察牢籠?是他們一直在追尋的、通往永恒監獄的入口?
林瑤下意識地後退一步,撞在了冰冷的控製台上,發出沉悶的響聲,但她渾然不覺,隻是失神地喃喃:“怎麼會……這樣……那我們……我們所有的努力,豈不是……”
秦風的臉龐如同石刻,沒有任何表情,但他緊握的雙拳,指關節因過度用力而泛白,暴露了他內心翻江倒海般的震動。他一直以來的目標,無論是保護李默,還是尋找對抗“肅正”的方法,都建立在前往“星塵之海”這個最終目的地上。如今,這個目的地被證明是陷阱,一種前所未有的茫然和沉重感攫住了他。
就連一直表現得沉穩淡然的蘇茜,通過“方舟”的通訊聽到這個消息後,也陷入了長久的沉默,隻有微微顫抖的指尖顯露出她內心的不平靜。
李默感覺自己的心臟像是被一隻冰冷的手緊緊攥住,幾乎無法呼吸。金幣在他掌心傳來一陣陣悲涼與不甘的悸動,仿佛“守望者”最後的遺誌也在為這殘酷的真相而哀慟。他腦海中閃過自己一次次透支精神、對抗侵蝕,隻為獲取鑰匙、前往那片“希望之地”的場景,此刻看來,竟像是一場精心策劃的、指向自我毀滅的滑稽戲。
避難所內,乳白色的護盾光芒似乎都黯淡了幾分,幸存的回廊遺民們,臉上也再次浮現出那種深植於靈魂的、對既定命運的絕望。
“所以……‘守望者’指引我們去‘星塵之海’,是……是讓我們去送死嗎?”林瑤的聲音帶著一絲哭腔,她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不,孩子。”埃蘭執政官的聲音疲憊而沙啞,卻帶著一種看透世事的滄桑,“‘守望者’……它或許也並非知曉全部真相。‘星塵之海’的隱秘,是在無數紀元、無數文明被‘回收’之後,才由像我們這樣僥幸殘存下來的碎片,拚湊出的可怕猜想。‘守望者’在最終被裁決前,或許……也僅僅是將那裡視為一個能暫時躲避風雨的港灣。”
他頓了頓,渾濁的能量化眼睛看向李默,更準確地說,是看向他手中的金幣:“而且,它留下了真正的希望——‘源初定義權能’的碎片,以及……像你這樣的,‘火種’的繼承者。”
“可知道了真相,我們又該怎麼辦?”秦風的聲音低沉而壓抑,他抬起頭,目光銳利地看向埃蘭,“難道就在這片廢墟裡等死?或者,在這維度間隙中永無止境地漂流,直到被‘肅正’的巡邏隊發現?”
這是最現實的問題。目標崩塌,前路斷絕,他們該何去何從?
避難所內陷入了更深的死寂。連那些回廊遺民也低下了頭,他們苟延殘喘了無數歲月,也未曾找到真正的出路。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絕望氛圍中,李默緩緩抬起了頭。他的臉色依舊蒼白,眼神卻不再迷茫,反而燃燒起一種近乎偏執的火焰。他低頭看著掌心的金幣,感受著其中那份不屈的意誌。
“如果‘星塵之海’是牢籠,是終點……”李默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那麼,我們就必須找到……‘牢籠’之外的路。”
“牢籠之外?”埃蘭執政官愣住了,周圍的遺民也紛紛抬起頭,眼中充滿了困惑與一絲難以置信的微光。
“是的,牢籠之外。”李默重複道,他的思路越來越清晰,“埃蘭執政官,您說過,‘肅正協議’維護著一個‘靜態的平衡’,一個‘搖籃’。那麼,這個‘搖籃’是誰建立的?‘仲裁庭’的背後,到底是什麼?既然有‘搖籃’,就必然有‘搖籃’之外的世界!我們對抗的,或許並非宇宙的終極法則,而隻是一個……‘係統’!一個可能被建造,也可能被……超越甚至摧毀的係統!”
他的話,如同在絕對黑暗中劃亮了一根火柴,雖然微弱,卻瞬間照亮了某種可能性!
秦風的眼神驟然亮了起來!是啊,如果對手是一個“係統”,那麼理論上就存在漏洞、後門,甚至是……創造者留下的,連“係統”自身都無法完全控製的“底層權限”!李默所掌握的“源初定義權能”,不正疑似是這種權限嗎?
“可是……‘搖籃’之外是什麼?我們又該如何找到通往‘外麵’的路?”林瑤急切地問道,希望重新燃起。
“我不知道。”李默坦誠地搖頭,但他握緊了金幣,“但這枚金幣,這‘源初定義權能’,或許就是鑰匙。它不僅記錄了‘星塵之海’的坐標,是否……也隱藏著關於‘搖籃’邊界,甚至是如何突破‘搖籃’的線索?”
他的目光投向埃蘭執政官和那些回廊遺民:“回廊文明擅長空間技術和信息保存,你們在這裡存在了無數歲月,是否……收集到過任何關於‘搖籃’邊界,或者不同於‘肅正’規則的……‘外部’信息的蛛絲馬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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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蘭執政官陷入了沉思,他能量化的身體微微波動,仿佛在檢索著漫長歲月中幾乎被遺忘的記憶碎片。其他的遺民也互相低聲交流著,回憶著。
突然,一個看起來相對年輕以能量體的凝實程度判斷)的遺民似乎想起了什麼,他激動地指向大廳一側,那裡堆放著一些破損的、連接著古老接口的信息存儲晶體。
“執政官!我想起來了!在‘大沉寂’發生前,我們的深空探測網絡,曾經捕捉到一段極其短暫、來源不明的異常空間波動!那波動不屬於任何已知的文明或自然現象,其規則特征……與‘肅正’體係截然不同!當時被認為是設備乾擾或宇宙噪聲,數據被標記為‘無法解析’並封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