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梭艇降落在水晶碑林邊緣,如同巨獸牙齒般林立的方尖碑投下交錯的陰影,將艇身籠罩在一片光怪陸離的斑斕之中。空氣中彌漫的“嗡嗡”低語變得更加清晰,那是無數文明記憶、億萬生靈情感彙聚成的、跨越時空的悲歡交響,直接作用於意識層麵,令人心神搖曳。
李默第一個踏上這片由知識與記憶構築的土地。他步履有些蹣跚,純白眼底那圈金色的光邊如同風中殘燭般明滅不定。每一次呼吸,肌膚上那些細密的純白光痕都仿佛在微微脈動,傳遞著規則層麵的刺痛。他抵抗數據洪流並非沒有代價,那場慘烈的內在戰爭進一步動搖了他“容器”的穩定性。
“跟緊我。”他的聲音依舊沙啞,但多了一絲之前沒有的、近乎本能的導航感。金幣在他掌心微微發熱,與這片碑林深處某個存在隱隱共鳴。“‘守墓人’指引的方向……在那邊。”
他指向碑林最中心,那裡矗立著一座遠比周圍更加宏偉、通體流淌著混沌色彩光暈的巨型方尖碑。
秦風手持能量步槍,警惕地掃視著四周。這些水晶碑並非死物,他能感覺到其中蘊含的龐大活性能量,以及某種……被壓抑的監視感。“林瑤,蘇茜,注意警戒,記錄所有異常能量波動。”
林瑤和蘇茜緊隨其後,便攜式掃描器全開。林瑤更多關注著李默的狀態,眼中憂色難掩。蘇茜則完全沉浸在這前所未有的發現中,她快速記錄著不同方尖碑上流轉的能量特征和隱約浮現的信息碎片。
“這些碑……它們不僅僅是存儲器,”蘇茜低聲道,語氣帶著震撼,“它們像是……活著的‘文明墓碑’,每一個都在無聲地訴說著一個世界的興衰。我能感覺到悲傷、憤怒、不甘,但也有一絲……微弱的希望。”
越往中心走,那種意識的壓迫感就越強。低語不再是模糊的背景音,開始化作清晰的、來自不同時空的片段式呼喊,衝擊著他們的心神。
“為了帝國的榮耀!”
“媽媽,天空為什麼變黑了?”
“我們……失敗了……”
“自由!我們要自由!”
這些聲音如同無形的觸手,試圖纏繞、同化闖入者的意識。秦風憑借鋼鐵般的意誌強行抵禦;林瑤和蘇茜則依靠精神防護訓練和科技設備苦苦支撐。
而李默,則行走在一條更加危險的鋼絲上。他不能完全屏蔽這些聲音,因為“守墓人”的指引和金幣的共鳴就隱藏在這片意識的汪洋之中。他必須保持一種極其精妙的平衡——讓那些屬於“他者”的記憶洪流流過,卻不被其淹沒;同時死死錨定那縷源於母親記憶的、帶著金色光邊的“自我”。
他感覺自己像一塊被投入急流的礁石,一邊承受著衝刷,一邊在內部進行著無聲的、持續的抗爭。純白的力量試圖將這些“雜質”統統同化、歸一,而那點人性微光則拚命維係著“李默”的獨特性。他的表情時而空洞如規則本身,時而又因某個記憶片段的觸動而閃過一絲極細微的痛苦或茫然。
終於,他們抵達了中心那座最為巨大的方尖碑前。這座碑與其他不同,它表麵沒有流轉的信息流,反而像是一麵無比光滑、深邃的黑色鏡麵,倒映著他們幾人的身影,以及身後那片光怪陸離的碑林,隻是倒影中的所有色彩都仿佛被抽離,隻剩下黑白與死寂。
“‘文明回響’的最深處……”林瑤看著那麵黑鏡,感到一陣心悸,“‘最初之種’……在裡麵?”
就在這時,那麵黑鏡般的碑麵,如同水麵般泛起了漣漪。倒影中的他們開始扭曲、變形。緊接著,一個與李默手中金幣一般無二、隻是放大了無數倍的金色虛影,緩緩從碑麵中心浮現出來!
不,那並非完全是金幣!在金幣虛影的核心,包裹著一團……無法用語言形容的、不斷生滅變幻的、仿佛蘊含著所有可能性與創造源的純粹光團!它散發出的,不再是“播種者”那溫和的純白之力,也不是“肅正”冰冷的幽藍,而是一種……更加原始、更加本源、仿佛宇宙誕生之初的第一縷光!
“‘最初之種’……”蘇茜失神地喃喃,“那不是什麼物品……那是……概念的源頭?是‘播種者’用來定義這個‘搖籃’初始規則的……核心權限本身?!”
這個發現遠超所有人的想象!他們要找的,竟然是構成這個世界的基礎法則核心!
幾乎在“最初之種”虛影顯現的同一時間,整個“方舟”世界,猛地一震!
不是物理層麵的震動,而是存在層麵的戰栗!
天空中的雲彩凝固了,風停止了流動,遠處城市的喧囂戛然而止。一股無法形容其龐大的、冰冷的、帶著絕對終結意味的意誌,如同實質的黑暗,瞬間籠罩了整個碑林,籠罩了整個“方舟”,甚至穿透了純白護盾,讓外部的“星塵之海”都為之黯淡!
“裁決之主……”李默抬起頭,看向那仿佛要壓垮整個天穹的無形存在,純白的眼底,金色光邊劇烈閃爍,“祂……完全蘇醒了……鎖定我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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