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梅在生死線上掙紮了整整四十八小時。
醫療團隊動用了所有尖端手段,從神經再生誘導到意識錨定穩定,才勉強將她從徹底崩潰的邊緣拉回。當她再次睜開眼時,那雙曾經清澈銳利的眼眸,蒙上了一層難以化開的疲憊與……某種非人的淡漠。過度使用能力,尤其是最後那次強行汙染悖論信息流的瘋狂舉動,似乎永久性地改變了她意識的某些底層結構。
她變得異常沉默,大部分時間隻是靜靜地躺在醫療艙裡,望著天花板,仿佛在聆聽著來自遙遠維度的低語。醫生們憂心忡忡地報告,她的腦波活動呈現出一種前所未有的模式,既有屬於人類的複雜情感波動,又夾雜著類似精密儀器運行般的冰冷邏輯頻率,甚至還有一些無法解析的、仿佛來自“深淵回響”的混沌雜音。
陳凱每次來看她,都能感受到那種令人不安的變化。她不再是那個會因為噩夢而顫抖、會因為同僚質疑而據理力爭的年輕科學家。現在的她,更像是一個承載了過多秘密與力量的……容器。
“‘世界beta’的規則攻擊暫停了。”陳凱坐在病床邊,向她彙報著最新的情況,“你的反擊似乎讓他們也受到了反噬,他們的悖論引擎可能也需要冷卻和調整。我們贏得了喘息的時間。”
林梅的眼珠緩緩轉動,看向他,聲音平靜無波,聽不出喜怒:“他們隻是在學習。下一次,攻擊會更精準,更致命。”
“我們也在學習。”陳凱沉聲道,“艾娃的團隊正在全力分析你帶回來的數據和那次反擊的記錄。我們無法複製‘寂靜核心’,但也許能找到製造‘規則抗體’或者乾擾場的方法。”
林梅輕輕搖了搖頭,動作輕微得幾乎無法察覺:“秩序對抗秩序,邏輯對抗邏輯……在他們熟悉的領域,我們永遠是劣勢。”她停頓了一下,似乎在組織語言,或者說,在從混亂的意識中提取有用的信息,“‘林梅b’留給我的……不僅僅是技術數據。還有一種……認知方式。如何在絕對的混亂中,找到短暫的‘確定性’。”
她抬起那隻沒有輸液的手,指尖在空中緩慢劃過,沒有任何能量波動,但陳凱卻仿佛看到了一條極其細微的、扭曲的軌跡。“規則……並非一成不變。在更高的維度看來,我們所知的物理定律,或許隻是……一種暫時的、局部的‘共識’。‘世界beta’試圖用他們的邏輯去強行定義規則,這本身就是一種……傲慢。”
她的話帶著一種超越她年齡和經曆的洞察力,讓陳凱感到一陣心悸。他看著她,仿佛在看一個熟悉的陌生人。
“我們需要改變思路,陳主管。”林梅的目光再次聚焦,帶著一種冰冷的銳利,“不是去防禦他們的規則攻擊,而是……讓他們的攻擊變得無效。利用他們無法理解,甚至無法感知的力量。”
“比如?”陳凱追問。
“‘幽靈’……那些意識殘響。”林梅緩緩說道,“它們是規則的棄民,是邏輯的冗餘。‘世界beta’的悖論力量基於嚴密的、abeit扭曲的邏輯構建,它們無法處理純粹的、非邏輯的‘存在’。如果我們能引導,甚至……駕馭那些‘幽靈’……”
她的話沒有說完,但陳凱已經明白了她的意思。這比利用“寂靜核心”更加危險和不可控!那是在玩火,是在與深淵共舞!
就在這時,艾娃·索倫森帶著一份緊急報告衝進了醫療室,她的臉上混合著興奮和難以置信的神色。
“指揮官!林博士!我們……我們可能找到了一個突破口!”她將數據板遞給陳凱,“在分析林博士反擊時留下的信息殘渣時,我們發現了一段極其隱蔽的、非‘世界beta’來源的加密信號!它混雜在悖論信息流中,非常微弱,但結構極其精巧!”
陳凱和林梅立刻看向數據板。上麵顯示著一串複雜到令人眼花繚亂的符號和能量頻率,其加密方式與“世界beta”的冰冷邏輯截然不同,帶著一種……有機的、甚至帶著一絲悲憫的韻味。
“能破譯嗎?”陳凱急問。
“正在嘗試,但這需要時間,而且……”艾娃猶豫了一下,“這段信號的源頭,根據追蹤……似乎指向了‘世界beta’的內部!”
病房內陷入了一片死寂。來自敵人內部的、非敵意的加密信號?
林梅閉上了眼睛,似乎在與腦海中的某個聲音溝通。片刻後,她睜開眼,眼中閃過一絲了然:“是‘回響’……‘世界beta’並非鐵板一塊。他們的社會結構,他們的意識……在接觸並試圖掌控悖論力量的過程中,也產生了……裂痕。”
這個發現如同在黑暗的迷宮中看到了一線微光!如果“世界beta”內部也存在分歧,甚至存在潛在的盟友,那麼局勢將發生顛覆性的變化!
“能建立聯係嗎?”陳凱立刻問道,聲音中帶著一絲急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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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危險了。”林梅卻搖了搖頭,“信號太微弱,來源不明。貿然聯係,很可能暴露我們,也害了信號源。我們需要……一個媒介。一個能在不引起‘世界beta’主流意識注意的情況下,進行試探性接觸的媒介。”
她的目光再次投向虛空,仿佛在搜尋著什麼。“那些‘幽靈’……它們穿梭於維度夾縫,或許……能成為信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