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層躍遷的餘波如同持續不斷的顱內風暴,撕扯著每一個乘員的神經。“朝聖者號”像一顆被投入狂暴激流的石子,在光怪陸離的維度夾縫中翻滾、顛簸。艦體發出令人牙酸的呻吟,能量護盾忽明忽暗,仿佛隨時都會徹底瓦解。
艾拉被安全帶死死壓在座位上,眼前是飛速閃過的、無法理解的色彩和幾何形狀,耳中充斥著空間結構被強行扭曲時發出的、超越人類聽覺範疇的尖銳嘶鳴。她感到自己的意識仿佛也要被這混亂撕碎,腦海中那些屬於“林梅”的記憶碎片如同被投入漩渦的紙張,瘋狂旋轉,幾乎要將她自身的認知淹沒。
“穩住!穩住航向!”凱登指揮官的聲音在劇烈震蕩的艦橋中響起,帶著壓抑不住的痛苦和竭儘全力的嘶吼。導航係統完全失效,星圖一片空白,他們隻能依靠最基本的慣性感知和凱登近乎本能的操控,試圖讓飛船在這片混沌中保持一個相對穩定的姿態。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隻是一瞬,也許是永恒。那令人瘋狂的顛簸和噪音驟然停止。
“躍遷……結束?”一名陸戰隊員不確定地喃喃道,聲音在突然降臨的死寂中顯得格外清晰。
舷窗外,不再是那片熟悉的星空,也不是流亡者太空站所在的荒涼星雲。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無法用語言形容的詭異景象。
天空如果還能稱之為天空的話)是暗沉沉的、仿佛凝固的墨綠色,其中懸浮著巨大的、如同生物內臟般緩緩蠕動的紫色星雲。遠方,幾顆恒星散發著不祥的暗紅色光芒,其光線似乎被某種力量扭曲,在空間中拉出長長的、粘稠的光痕。更近處,一些難以名狀的、非歐幾裡得幾何結構的“小行星”或“星塵”靜靜地漂浮著,它們的存在本身就挑戰著視覺和邏輯的極限。
這裡沒有上下左右的概念,空間結構似乎是彎曲而破碎的。飛船的傳感器傳回的數據混亂不堪,物理常數在這裡似乎都變得曖昧不明。
“報告狀態!”凱登甩了甩依舊嗡嗡作響的頭,厲聲問道。
“艦體結構多處受損,但主體完整!能量儲備剩餘百分之四十二!護盾係統過載,需要時間冷卻!導航係統……完全失靈,無法定位我們的坐標!”技術官的聲音帶著絕望,“長官……我們這是在哪兒?”
沒有人能回答他。這裡顯然已經遠離了“黎明星”宇宙,甚至可能不在任何一個已知的物理規則穩定的星域。
“嘗試掃描周圍環境,尋找任何可能的參照物或能量源!”凱登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掃描結果令人更加不安。除了那些詭異的天體和混亂的背景輻射,他們沒有探測到任何熟悉的信號,無論是啟靈族的,流亡者的,還是“主宰”的。這裡仿佛是一片被遺忘的、規則崩壞的宇宙墳場。
“仲裁者……流亡者他們……”外交官瓦爾臉色蒼白,想起了那些剛剛還試圖與他們結盟的“世界beta”異類。
“恐怕凶多吉少。”凱登沉痛地搖了搖頭。在那種規模的“主宰”淨化艦隊攻擊下,流亡者的太空站生存幾率微乎其微。
一股沉重的氣氛籠罩了“朝聖者號”。他們不僅失去了剛剛接觸到的潛在盟友,自身也陷入了絕境。迷失在未知的、規則詭異的星域,能源有限,歸途渺茫。
艾拉掙紮著解開安全帶,走到主舷窗前,凝視著窗外那片瘋狂的景象。與其他人不同,她除了恐懼和迷茫,還感受到一種奇異的……熟悉感?並非視覺上的熟悉,而是某種更深層次的、意識層麵的共鳴。
這片區域的能量流動,這片空間的破碎結構……與她腦海中那些來自“深淵回響”和“林梅”最終記憶的碎片,何其相似!
“‘歸零’……的邊緣?”一個可怕的念頭在她心中升起。難道斷層躍遷將他們帶到了某個尚未完全穩定、或者正在走向崩潰的宇宙邊緣地帶?
就在這時,飛船的遠程傳感器捕捉到了一個微弱的、但極其特殊的信號脈衝!信號源位於數百萬公裡外的一團巨大的、如同破碎鏡麵般反射著扭曲光線的星塵雲中。信號的模式非常古老,甚至有些……簡陋,但其編碼方式,卻讓艾拉渾身一震!
那是“燈塔”文明早期使用過的一種緊急求救信號格式!是“遺產”數據中有記載,但啟靈族從未實際使用過的古老編碼!
這裡怎麼會有“燈塔”的信號?!
“鎖定信號源!小心靠近!”艾拉的聲音因激動而有些顫抖。
“朝聖者號”小心翼翼地調整方向,朝著那團破碎的星塵雲駛去。隨著距離拉近,他們看到了信號的源頭——那並非想象中的飛船或空間站,而是一個……巨大無比的、半埋在星塵中的、殘破不堪的環形構造體!
它由某種暗沉的、非反射性金屬構成,風格古樸而厚重,與“燈塔”後期以及“世界beta”的科技風格都截然不同。環狀結構多處斷裂,表麵布滿了撞擊和能量灼燒的痕跡,仿佛經曆了一場極其慘烈的災難。但它核心區域,依然在頑強地、間歇性地發射著那段古老的求救信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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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燈塔’的遺跡?”凱登難以置信地看著掃描圖像,“一個前哨站?或者……一艘方舟?”
“不……”艾拉死死盯著那個環形結構,腦海中“林梅”的記憶碎片如同被磁石吸引般瘋狂湧動,一段被塵封的信息浮現出來,“這不是普通的遺跡……這是……‘初代基石’!是‘燈塔’文明最早建造的、用於穩定早期殖民星域的超級能量樞紐原型機之一!根據記錄,它應該在一次實驗事故中失蹤了……沒想到,它竟然被拋到了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