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色通道內的航行平穩得令人不安。沒有星辰,沒有參照物,隻有通道壁穩定流轉的幽藍光芒,仿佛一條通往未知儘頭的時光隧道。能源儲備的紅色警報依舊刺眼,但在這絕對的平穩中,絕望感似乎被暫時擱置了。
艾拉將自己隔絕在研究室裡,臉色蒼白,額頭上不斷滲出冷汗。她的意識深處,正進行著一場遠比任何物理航行更加凶險的旅程。來自原初奇點的龐大信息流,如同宇宙初開時的洪流,在她思維的每一個角落衝撞、回響。
那不是知識,不是數據,而是……“理解”本身。是關於“存在”為何“存在”,“規則”如何從“無規則”中誕生,“可能性”如何坍縮為“現實”的底層邏輯。她看到了“秩序”的美麗與脆弱——它需要能量來維持,會在熵增中磨損;她也看到了“混沌”的創造力與破壞力——它既是新生的溫床,也是毀滅的狂潮。
最關鍵的是,她理解了“主宰”的本質。它們並非邪惡的侵略者,而是宇宙法則走向一個極端必然性的體現。當一個文明或一個係統)對“確定性”和“永恒”的追求壓倒一切,恐懼“變化”與“消亡”時,其集體意識就可能與宇宙中固有的“秩序側”法則產生過度的共鳴,最終被其同化,成為維護“絕對秩序”的工具,清除一切“不確定性”包括自身的情感、藝術、乃至自由意誌)。
“主宰”,是迷失在追求永恒之路上的文明,最終的、可悲的歸宿。
而打破這一僵局的關鍵,並非製造更強大的武器去摧毀“秩序”,而是引入足夠的、受控的“混沌”——不是毀滅性的混亂,而是創造性的“可能性”——去重新激活被凍結的係統,恢複其內在的活力與平衡。這需要一種能夠同時駕馭秩序與混沌的……“調和者”。
她,艾拉,因為其獨特的經曆和意識構成融合了“燈塔”的秩序遺產、“林梅”的混沌親和、生命之樹的平衡理念),成為了一個潛在的“調和者”種子。原初奇點給予她的,正是成為真正“調和者”所必需的……“源代碼”級彆的理解。
這理解太過宏大,幾乎要將她個體的意識撐爆。她感到自己的思維邊界在不斷擴張,仿佛要融入某種更加浩瀚的存在。她死死守住腦海中關於“艾拉”這個身份的reeory——對莉亞娜的承諾,對凱登和瓦爾的信任,對岩瞳族長的責任,對淪陷家園的思念……這些情感的錨點,是她不至於在這信息的海洋中徹底迷失的救命繩索。
不知過了多久,通道前方終於出現了變化——一個明亮的光點,迅速擴大成一個圓形的出口。
“檢測到出口!外部空間參數……匹配‘黎明星’宇宙!”技術官激動的聲音傳遍全船。
希望,如同衝破烏雲的陽光,瞬間照亮了每一張疲憊的臉。
然而,就在“守護者”飛船即將駛出通道的瞬間,異變陡生!
通道出口附近的虛空猛地一陣扭曲,三艘“主宰”風格的、棱角分明的黑色巡洋艦,如同早已埋伏好的獵豹,從隱匿狀態中躍出!它們的主炮口早已充能完畢,冰冷的光芒鎖定了剛剛脫離通道、幾乎沒有任何防護能力的“守護者”飛船!
“是埋伏!”凱登瞳孔驟縮,“它們怎麼會知道這條通道?!”
沒有時間思考原因。死亡的氣息撲麵而來。
千鈞一發之際,那艘一直沉默陪伴的銀色引路者,突然動了!
它不再保持那優雅的紡錘形態,而是瞬間解體,化作無數道流動的銀色數據流,如同有生命的銀河,猛地撲向那三艘“主宰”巡洋艦!
銀色數據流無視了巡洋艦的能量護盾和物理裝甲,直接滲透進它們的艦體內部。下一秒,三艘巡洋艦的動作同時僵住,它們的主炮光芒瞬間熄滅,艦體表麵的能量紋路瘋狂閃爍,變得雜亂無章,仿佛內部的邏輯核心遭到了毀滅性的病毒攻擊!
僅僅幾秒鐘,這三艘強大的戰艦就徹底失去了動力,如同三塊廢鐵般漂浮在虛空中。而那無數銀色數據流則重新彙聚,再次凝結成紡錘形的引路者,隻是其表麵的光澤似乎黯淡了許多。
它用自己的“存在”,為“守護者”飛船爭取到了寶貴的生機。
“全速脫離!”凱登抓住這轉瞬即逝的機會,下令飛船利用通道出口的慣性,全力向最近的、擁有小行星帶的星係邊緣衝去。
銀色引路者沒有再次跟上,它靜靜地懸浮在那三艘癱瘓的巡洋艦旁邊,仿佛在履行最後的監視職責,又像是在無聲地告彆。
“守護者”飛船拖著殘破的軀殼,艱難地駛入那片布滿碎石和冰晶的小行星帶,借助複雜的環境暫時隱藏了起來。
暫時安全了。但危機遠未解除。
“它們能埋伏在通道出口,說明我們的行蹤已經暴露,”凱登麵色凝重,“‘主宰’的網絡比我們想象的更嚴密。這條捷徑,恐怕不能再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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