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團長和吳政委的腳步聲消失在走廊儘頭,像是帶走了辦公室裡所有的空氣。
氣氛瞬間變得沉悶起來,辦公室裡一片寂靜。
王副主任還僵在原地,臉上那點殘存的血色也徹底褪儘,變得慘白。他盯著門口的方向,眼神發直,嘴唇無聲地翕動了幾下,卻什麼聲音也沒發出來。那隻剛才掂量過u盤的手,此刻無力地垂在身側,指尖還在微微哆嗦。
孫宇更是嚇得魂不附體,縮著肩膀,恨不得把自己塞進牆角縫裡,眼神躲閃,根本不敢看任何人的臉。
其他幾個工作人員麵麵相覷,連呼吸都放輕了,生怕觸了黴頭。
淩雲佇立在原地,心臟在胸腔內劇烈跳動,發出沉悶的咚咚聲,震得他耳膜發麻。他用力握了握拳,指甲陷進掌心的疼痛讓他稍微清醒了一些。
剛才發生的一切,太快,太不真實。
張團長那句“這才叫他娘的軍歌!”如同驚雷,還在他腦海裡反複炸響。
u盤……被拿走了?直接去找趙剛導演了?
他成功了?不,至少……成功了一大半!
一股巨大的、混雜著狂喜、緊張和不確定性的熱流,猛地衝上頭頂,讓他有些眩暈。他趕緊用手撐了一下桌麵,才穩住身形。
不能得意忘形!他告訴自己。這隻是第一步,趙剛導演那邊,才是最終的審判。
他深吸一口氣,努力平複翻騰的心緒,不再去看王副主任和孫宇那失魂落魄的樣子,轉身,默默地離開了創作組辦公室。
門在他身後輕輕合上,隔絕了裡麵那一片壓抑的死寂。
……
與此同時,文工團招待所,《鐵血長城》劇組臨時占用的小會議室裡,氣氛同樣凝重得能擰出水來。
趙剛導演叉著腰,在鋪滿了曲譜和歌詞紙的會議桌前煩躁地來回踱步,像一頭困獸。他眼睛裡布滿血絲,頭發被抓得如同亂草,腳下的煙頭已經丟了七八個。
“沒有!還是沒有!”他猛地停在桌前,一巴掌拍在那些紙張上,發出“啪”的一聲悶響,“都是些什麼玩意兒!軟綿綿!輕飄飄!要麼就是假大空!我要的是魂!是鐵血軍魂!你們懂不懂?!”
幾個劇組音樂組的工作人員低著頭,大氣不敢出。
“趙導,您彆急,我們再篩選,再聯係其他……”一個副導演試圖安撫。
“不急?我他媽能不急嗎?!”趙剛猛地扭頭,唾沫星子幾乎噴到對方臉上,“片子後期都快做完了!就等這首主題曲定調子!沒有這首歌,整個戲的脊梁骨就塌了!你讓我怎麼跟投資方交代?怎麼跟等著看的觀眾交代?!”
他越說越激動,胸膛劇烈起伏,那股無處發泄的絕望和怒火幾乎要將他整個人點燃。
就在這時,會議室的門被“哐當”一聲,毫不客氣地推開了。
張團長高大的身影出現在門口,後麵跟著麵色沉靜的吳政委。
“老趙!嚎什麼嚎!整個樓道都聽見了!”張團長嗓門洪亮,帶著軍人特有的粗獷,一下子打破了會議室裡凝滯的氣氛。
趙剛愣了一下,看到是張團長和吳政委,勉強壓了壓火氣,但臉色依舊難看:“老張,老吳,你們來得正好!我正要去找你們!你們文工團……到底行不行啊?!一首歌!就一首歌!要了我的老命了!”
張團長卻沒接他的話茬,大步走進來,目光掃過桌上那堆“垃圾”,嘴角撇了撇,露出一絲不屑。他徑直走到趙剛麵前,也不廢話,直接把手裡那個小小的u盤拍在趙剛麵前的桌子上。
“喏,聽聽這個。”張團長的語氣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篤定。
趙剛被他的動作弄得一怔,低頭看了看那個其貌不揚的u盤,又抬頭看看張團長,眉頭擰成了疙瘩:“這又是什麼?老張,我沒工夫跟你開玩笑,我現在……”
“讓你聽就聽!哪那麼多廢話!”張團長眼睛一瞪,自帶威嚴,“老子親自送過來的,還能是次貨?!”
吳政委在一旁溫和地補充道:“趙導,聽聽吧,或許……有驚喜。”
趙剛看著兩人一反常態的鄭重模樣,心裡狐疑,但那股死馬當活馬醫的念頭還是占了上風。他煩躁地揮揮手,對旁邊一個工作人員示意:“放!放出來聽聽!我倒要看看,是什麼神仙曲子,能讓你們二位親自跑一趟。”
工作人員趕緊接過u盤,連接到會議室的音響設備上。
趙剛雙手抱胸,身體後仰靠在椅背上,臉上寫滿了不耐煩和最後的、微乎其微的期待。張團長和吳政委則各自找位置坐下,一個目光炯炯,一個氣定神閒。
“滴”的一聲輕響,音頻文件被點開。
短暫的沉默和電流底噪聲後——
“狼煙起!江山——北望!”
那熟悉的、帶著破鑼嗓子般失真質感,卻蘊含著爆炸性力量的歌聲,再次轟然炸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