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冰涼而持續,仿佛沒有儘頭,它無情地敲打著焦碳化的硬痂,
那聲音如同無數細小的冰錐在刺紮,讓人毛骨悚然。
灰綠色的金屬塵埃在雨水中粘連,逐漸化成粘稠的泥漿。
這泥漿緩慢而堅決地包裹住林一深陷其中的下半身,仿佛要將他吞噬。
冰冷,一種浸透骨髓、直抵破碎靈魂的冰冷,
與肌骨深處殘餘汙穢能量的灼燒劇痛交織在一起,
如同一股洶湧的洪流,反複衝刷著他支離破碎的意識。
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像是在啃噬千片淬毒刀刃,帶來無儘的痛苦。
而每一次極其細微的心跳鼓蕩,胸腔內那幾絲糾纏斷骨間的金紅流火,
便會如脫韁野馬般狂亂竄動,灼得崩裂的創口深處滋滋作響,
伴隨著更深的撕裂,仿佛要將他的身體撕裂成無數碎片。
生命,在這一刻如同風中殘燭,搖搖欲墜。
每一滴雨水的澆落,都像是在逼迫它走向徹底熄滅的邊緣,讓人感到絕望和無助。
然而,在那片焚毀殆儘的意識荒原裡,一種更原始、更混沌的驅動並未死亡。
它並非意誌,甚至無法稱之為念頭,而是一種類似沼澤深處腐泥沉降、蠕蟲扭曲鑽行般的頑固“蠕動”。
活下去。如同根係本能地向著水分伸展。這“蠕動”牽引著林一唯一還能勉強收縮的——
那深插在泥漿裡、緊攥著一團潮濕腐殖土與斷裂金屬荊棘刺的右手手指。
指尖的焦黑硬痂在雨水的浸泡和持續微弱的抓握下,開裂,滲出粘稠的黑綠漿液,混入泥中。
深坑中心,那巨大扭曲巢穴的殘骸在雨水的衝刷下發出細微連綿的坼裂聲,
大片失去光澤的墨綠色膠質碎片從焦黑的骨架結構上剝落,
融入泥水,如同正在融化的肮臟油脂,然而,在它歪斜倒塌、深嵌泥塵的根部方位,
一小片區域卻在汙濁的雨水中折射出不同尋常的微弱光澤——那地麵不是焦土粉塵,
而是一層如同半凝固熔融狀態、隱約透出暗金與慘綠紋路的奇異金屬礦脈!
它像是爆炸瞬間從核心深處噴濺出來、又被極致高溫強行凝塑的產物,
邊緣還粘附著巢穴剝落下來的、失去活性的膠質殘餘。
泥漿緩慢的沉降力拉扯著林一,焦黑的斷骨深深嵌在金屬礦脈與濕潤泥層夾縫中,
仿佛古老的腐根試圖紮入堅硬的鐵石,就在此刻,
他無意識收縮的手指摳下的那塊混雜金屬刺的腐殖土,
被一股微弱的肌肉痙攣帶動,向上微微挪移了一線。
就是這細微到幾乎無法察覺的挪動,觸發了某種近乎沉寂的“聯係”。
右臂上,一塊被爆炸撕裂、此刻浸滿冰冷泥漿的碳化傷口深處,
幾粒極其微小的、肉眼難辨的深紅色“餘燼”——
來自蜥人祖靈詛咒烙印的最後殘渣,幾乎在瞬間感應到了下方礦脈中,
那些微弱散逸出的、源自巢穴核心爆炸後被強行熔煉、
失去活性但仍蘊含著龐大扭曲“營養”本質的物質碎片!
如同瀕死的毒虺嗅到了腐肉的氣息!
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