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鎖反應被點燃!
求生欲在徹底的絕望深淵裡爆發出了最原始的、不計後果的野蠻驅動,
一戶戶緊鎖的門被撞開、踹開!
村民們如同地獄邊緣掙脫束縛的幽魂,赤紅著雙眼,
臉上混雜著極致的恐懼和一種近乎狂熱的獻祭衝動,
抱著、拖著、扛著家中一切能撬下來的、能與金屬和“硬”字沾邊的破銅爛鐵,踉蹌著衝出家門,
他們不再避諱屋外冰冷的雨水和泥濘,不再顧忌鄰裡驚詫的目光,
那些壓在箱底幾十年不舍得扔掉的破爛斧頭碎片、
祖母的銅燭台早已彎曲變形)、生娃時剪臍帶的鈍鐵剪早已鏽跡斑斑)、
甚至是孩子玩耍的幾粒玻璃彈子外麵包著的薄鐵皮……此刻都成了獻給死神的祭品!
“西邊!填埋坑!”
“堆高!!堆得越多越好!!”
“瘟神就在那坑裡!喂飽它!讓它滾啊——!!!”
嘶吼和奔跑聲混雜著金屬器物在泥地裡拖拽刮擦的刺耳噪音,
瞬間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死寂,村落狹窄的土道變得混亂不堪,
人們跌跌撞撞,互相推搡擠壓著奔向村西口的方向,
那些沉重的、冰冷的金屬物件砸在泥水裡,
拖在腳後跟,硌在腳底板,也絲毫無法阻擋他們的腳步,
恐懼催生了力量,更催生了一種集體無意識的瘋狂,
一種將毀滅本身作為生存希望的扭曲邏輯!
庫根喘著粗氣,赤膊著上身,汗水混合著泥漿在精壯的肌肉上流淌。
他從地下洞口拖出最後一塊巨大的、鏽蝕粘連成一體的齒輪組廢鐵,
連同早先拖出的裝甲板殘骸,和蓋伊一起,用一根沉重的繩索草草捆紮。
蓋伊瘦小的身體爆發出不輸成年男子的力量,繩索深深勒進他皮包骨頭的肩胛裡。
“走!”
庫根低吼一聲,黝黑的臉上混雜著泥土、汗水和從手臂傷口滲出的血漬,
那雙眼睛深陷在眼窩裡,燃燒著最後一點近乎狂亂的凶光。
他和蓋伊一起,如同拖拽一具巨大的金屬屍體,
用儘全身力氣,將那捆沉重到發出呻吟的廢鐵在泥濘中拖拽前行,
彙入那條瘋狂湧向村西口的、由恐懼、金屬碰撞和絕望嘶吼構成的洪流。
村西口。
這是一個地勢稍低於村落主體、由無數年來礦渣和廢棄構裝零件堆積形成的巨大凹坑。
汙濁的積水混合著油汙和鏽蝕的漿液,在坑底形成一個個深不見底的泥沼。
幾塊巨大如怪獸肋骨般扭曲伸展、早已斷裂鏽死的耕耘者履帶梁架半埋在淤泥裡,如同巨獸的遺骸。
更多是各種扭曲變形、爬滿暗紅苔蘚鏽跡、彼此粘連成令人作嘔形狀的管道、軸承、
齒輪碎片、裝甲板殘骸和不明用途的金屬零件,
堆積成連綿起伏的、如同巨大金屬墳丘般的垃圾山巒。
空氣裡彌漫著比村子更濃烈刺鼻的金屬氧化腥氣,
和油汙腐爛的酸臭,濃稠得如同凝固的毒膏。
此刻,這絕望之地如同地獄的集市。
泥濘的坑邊、坑壁上,村民們如同瘋狂啃噬巨獸腐屍的蛆蟲。
他們無視腳下粘稠濕滑、隨時可能陷人的深褐色泥沼,
無視那些從金屬垃圾中滲出、滑膩如同苔蘚的綠黑色汙穢黏液,更無視空氣中幾乎令人窒息的毒霧!
“扔!扔進去!”
“快!堆上去!”
“瘟神在下麵!!”
歇斯底裡的吼叫此起彼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