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他的聲音頓了頓,仿佛在品味一個極其稀有、剛剛被鑒定出真實價值的礦核,
“……一塊……需要……重鍛的……胚料。”
話音落下的瞬間,車間內那被短暫驚愕凝固的空氣重新開始流動。
中央巨型機械臂的恐怖轟鳴再次成為主宰,震耳欲聾的衝擊波席卷一切。
但某種無形的、針對林鐸的審視和壓迫感,已然不同。
刀疤臉臉上的難以置信迅速被一種混雜著嫉妒和警惕的陰沉所取代,
他手中的高壓蒸汽衝擊棒握得更緊,骨節發出輕微的“哢噠”聲。
鐵顎那隻獨眼中的驚駭則緩緩沉澱為更深的、如同測量深淵般的凝重,
他沉默地調整了一下站姿,如同重新評估一柄剛剛出鞘、鋒芒未知的利刃。
林鐸劇烈地喘息著,每一次吸氣都帶著肺葉撕裂般的灼痛和濃重的金屬粉塵。
覆蓋著暗藍紋路的身體微微晃動,後背再次撞上冰冷的鍛造台邊緣才勉強站穩。
嘴角溢出的暗紅鮮血滴落在布滿油汙的鋼板上,瞬間被高溫蒸乾,留下褐色的痕跡。
胸前那三色烙印旋轉得極其緩慢而艱難,光芒微弱如同風中殘燭,
每一次脈動都帶來結構被強行透支後的、尖銳的空虛和撕裂感。
掌心的橡樹種子傳來一陣陣微弱到幾乎熄滅的暖意,如同寒冬裡最後一點餘燼。
剛才那一下“叩問”,幾乎抽空了他體內所有被大地生命能量暫時充盈的“儲備”,
更嚴重透支了胸前烙印和蜥人烙印的本源力量。
此刻,他就像一件剛剛完成了一次超負荷極限測試的精密儀器,
內部結構布滿了肉眼看不見的裂痕,隨時可能徹底散架。
然而,羅恩的話,如同冰冷的鍛錘,砸落在他近乎混沌的意識中。
胚料……重鍛……
冰冷的金屬網格視野艱難地重啟,捕捉到的參數讓他心沉:
自身狀態:能量水平:7瀕危),結構穩定性:低多處微觀裂紋),精神負荷:過載。
環境威脅:持續高溫、噪音、能量場乾擾)。
羅恩關注度:急劇升高!意圖:未知評估中)!威脅等級:極高絕對掌控力)!)
刀疤臉鐵顎敵意:顯著!警惕:極高!)
沒有時間喘息。沒有餘地恢複。在這鋼鐵地獄,脆弱即是原罪。
“……鐵顎。”羅恩的聲音恢複了那種金屬般的冰冷和不容置疑,
他甚至沒有再看林鐸一眼,仿佛剛才的評價隻是對一件物品的例行鑒定,
“帶他去……‘沉渣坑’。讓他……‘泡’著。沒有我的命令……不準出來。”
沉渣坑?金屬網格視野瞬間檢索關聯信息——高濃度金屬廢料沉澱池?強腐蝕性環境?
能量惰性淤積區?威脅等級:高長期暴露:結構侵蝕)!
鐵顎那隻獨眼中閃過一絲微不可察的波動,似乎是……憐憫?亦或是某種更深的忌憚?
但他沒有任何猶豫,沉默地點頭,巨大的金屬手掌朝著車間一側某個冒著濃密酸霧、散發著刺鼻惡臭的黑暗甬道入口示意了一下。
刀疤臉嗤笑一聲,似乎對這個安排頗為滿意。
林鐸沒有任何選擇。
他強行壓下喉嚨裡翻湧的血腥味,用儘最後一絲力氣,
挺直了幾乎要垮掉的脊背,邁開如同灌了鉛的雙腿,
跟隨著鐵顎沉默的背影,走向那條散發著不祥氣息的甬道。
每走一步,都感覺全身的骨頭在呻吟,肌肉纖維在哀嚎。
赤裸的雙腳踩在溫熱、粘稠、不知是什麼成分的汙濁液體上,發出“噗嗤”的聲響。
甬道向下傾斜,光線迅速黯淡,隻有牆壁上零星鑲嵌的、
蒙著厚厚汙垢的昏暗晶石燈,投下搖曳扭曲的光影。
空氣中彌漫的酸腐惡臭和某種生物組織腐爛的氣息越來越濃烈,幾乎令人窒息。
右眼的金屬網格視野在如此惡劣的環境下艱難地工作著:
空氣成分:硫酸霧濃度:高!硫化氫:檢測!未知有機酸氣溶膠:高!毒性:極高!
地麵液體:ph值:<2強酸性)!重金屬離子濃度:嚴重超標!懸浮物:高金屬碎屑、生物殘渣)!
能量場:極度惰性能量淤積、死寂)→感知壓製:8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