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屋的地下室裡,空氣凝重得能擰出水來。
張學良來回踱步,軍靴敲擊水泥地麵發出沉悶回響。
“通共?荒謬!”他突然停下,盯著張宗興,“你老實告訴我,到底有沒有...”
“沒有。”張宗興回答得斬釘截鐵,“但我確實在和一些人接觸——美國人、英國人,甚至蘇聯人。六哥,在上海灘,不多長幾隻耳朵活不到今天。”
張學良沉默片刻,緩緩點頭:“我信你。但日本人這招狠毒,若是老蔣信了...”他沒說下去,但意思明顯。
雷彪急匆匆推門而入:“興爺,查清楚了!被抓的是小順子,他...他咬舌自儘了,沒吐露半個字。”
張宗興閉眼,拳頭攥得發白。小順子才十九歲,是他從東北帶出來的兵。
“屍體呢?”
“日本人...扔在了巡捕房門口。”雷彪聲音哽咽,“身上都是傷,還有張字條。”
字條上隻有四個血字:以儆效尤。
張學良猛地一拳砸在牆上:“欺人太甚!”
“六哥,”張宗興睜開眼,目光冷冽,“這是挑釁,也是試探。他們想知道我們的底線。”
突然,電話鈴刺耳響起。雷彪接聽後臉色大變:“興爺,杜先生來電,說南京方麵要求立即將您羈押審查!”
張學良奪過電話:“我是張學良!告訴戴笠,要抓我兄弟,先從我屍體上踏過去!”
電話那頭沉默片刻,傳來杜月笙平靜的聲音:“少帥息怒。戴局長隻是例行公事,畢竟舉報證據確鑿...這樣,給我個麵子,讓宗興來自首,我保他平安。”
張宗興接過電話:“杜先生好意心領了。但我若進去,恐怕就出不來了吧?”
杜月笙輕笑:“宗興多慮了。上海灘有上海灘的規矩,不是誰都能破壞的。”
掛斷電話,三人麵麵相覷。
“這是個局,”張宗興沉聲道,“我若自投羅網,必死無疑。我若抗命,就坐實了罪名。”
雷彪突然想起什麼:“興爺,那個侍者死前說過句話...‘照片在記者那裡’。”
“記者?”張宗興猛地抬頭,“斯諾!”
虹口,日本特務機關
山口隆一正在欣賞一把新得的武士刀,下屬匆匆進來。
“先生,剛截獲的消息:張宗興可能要去找那個美國記者。”
山口嘴角勾起:“很好。讓‘夜鶯’準備行動。記住,要做得像共黨內部清理門戶。”
“那張學良那邊...”
“不必管他。”山口輕撫刀鋒,“殺了張宗興,嫁禍給共產黨,再讓戴笠收拾殘局...這場戲才精彩。”
法租界,埃德加·斯諾公寓外
雨夜中的法租界街道空曠無人。張宗興穿著黑色雨衣,悄無聲息地來到斯諾公寓對麵的一棟小樓。
雷彪從暗處閃出:“興爺,都安排好了。斯諾先生不在家,但我們的人發現公寓被人闖入過。”
“陷阱。”張宗興冷笑,“日本人想引我來此。”
“那還進去嗎?”
“進,為什麼不進?”張宗興檢查了下手槍,“但得按我們的方式進。”
五分鐘後,公寓樓突然停電,整棟建築陷入黑暗。幾乎同時,幾個黑影從不同方向潛入大樓。
張宗興從消防通道快速上行,在斯諾公寓門前停下。門鎖有被撬痕跡,但重新鎖上了。他側耳傾聽,室內有細微呼吸聲。
他打了個手勢,雷彪帶人守住樓梯口。然後猛地踹開門,就地翻滾而入!
黑暗中槍火閃現!子彈擦著他頭皮飛過。張宗興憑記憶連開三槍,一聲悶哼,有人倒地。
手電亮起,照出一個穿風衣的男人屍體,手中還握著冒煙的槍。
“不是日本人。”雷彪檢查屍體,“職業殺手,沒身份標識。”
張宗興在書房翻找,很快在暗格中發現一疊照片——全是他與不同外籍人士的會麵照,每張都標注著“共產國際聯絡”。
“栽贓得很專業。”他冷笑,“可惜...”
突然,窗外射進一顆子彈,精準打滅手電!緊接著更多子彈射入,壓製得他們抬不起頭。
“狙擊手!對麵大樓!”雷彪大喊。
張宗興滾到窗邊,借著微弱月光看到對麵樓頂閃光。但不是一把槍——是兩把!兩個狙擊手在對射!
“怎麼回事?”雷彪懵了。
張宗興卻明白了:“是少帥的人!他在保護我們!”
趁此間隙,他帶人衝出公寓。樓道裡已經響起巡捕哨聲。
安全屋
張學良正在接電話,臉色鐵青:“...我當然知道後果!但你要動我兄弟,就彆怪我翻臉!”
掛斷電話,他對張宗興苦笑:“老蔣親自來電,說隻要把你交出去,就支持東北抗戰。”
“六哥怎麼回答?”
“我說:東北軍三十萬將士,不缺一個張宗興,但缺一個敢抗命的張學良。”
兩人對視,一切儘在不言中。
突然,副官慌張闖入:“少帥!急電!關東軍昨晚突然占領沈陽兵工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