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江在晨霧中宛如一條灰色的巨龍,緩緩向東遊去。
一艘滿載著棉紗和藥品的商船“江安號”,正沿著這條古老的水道艱難前行。
船老大站在舵室,布滿老繭的手緊握輪盤,眼神警惕地注視著霧氣朦朧的江麵。
“老大,過了這個彎就是鎮江了。”大副低聲說道,手裡拿著一份已經翻爛的航道圖。
船老大點點頭,沒有作聲。
這一路上,他已經看到了太多令人心驚的景象:江岸邊不時出現的屍體,遠處升起的黑煙,還有那些在江麵上漂浮的船隻殘骸。
突然,前方霧氣中傳來一陣馬達聲。船老大臉色一變,急忙下令:“快,靠北岸淺灘!”
但為時已晚。兩艘快艇衝破霧氣,艇上站著身穿土黃色軍服的人影,機槍口冷冷地對準商船。
“停船檢查!”日語吼聲在江麵上回蕩。
船老大與大副交換了一個眼神,手下意識地摸向腰間的斧頭。這時,一個年輕水手驚慌地跑進來:“老大,是日本人!”
船老大深吸一口氣,鬆開斧頭,走出舵室。他臉上堆起謙卑的笑容:“太君,我們是正經生意人,運的是棉紗和藥品。”
日本軍官跳上商船,用生硬的中文說:“戰時管製物資,全部征用!”
就在日本兵開始搜查貨物時,江麵上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汽笛聲。
一艘懸掛英國國旗的炮艦緩緩駛來,艦上一名軍官用英語喊道:“這裡是國際航道,請立即釋放民用船隻!”
日本軍官臉色變幻,最終揮手示意撤退。臨行前,他狠狠瞪了船老大一眼:“我們會再見的。”
商船繼續前行後,大副擦著冷汗問:“老大,英國人為什麼要幫我們?”
船老大望著遠去的炮艦,意味深長地說:“這世道,誰都有自己的算盤。”
與此同時,在上海的一條窄巷裡,斧頭幫殘存的弟兄們正在清點武器。劉黑七的傷勢稍有好轉,就急著要去找日本人報仇。
“黑七哥,杜爺傳話來,讓我們暫時按兵不動。”一個年輕幫眾勸道。
劉黑七一拳砸在牆上:“按兵不動?等到日本人把上海全占了嗎?”
正當眾人爭執時,巷口傳來一陣有節奏的竹板聲。一個賣梨膏糖的小販推車走來,低聲說:“杜爺有令,今晚三更,老地方見。”
夜深人靜,在蘇州河畔的一間廢棄倉庫裡,上海各抵抗勢力的代表再次聚首。杜月笙拄著拐杖,臉色比以往更加凝重。
“剛得到消息,日本人要在全國範圍內清查‘危險分子’。”他展開一份名單,上麵密密麻麻寫滿了名字和各幫派的暗號。
張宗興咳嗽著,借油燈的光仔細查看名單:“他們這是要斬草除根。”
“不僅如此,”杜月笙補充道,“日本特務已經滲透到各地,連西北的馬幫裡都有他們的人。”
在場眾人陷入沉默。戰爭已經不再局限於前線,而是蔓延到了社會的每個角落。
這時,倉庫門被輕輕推開,一個渾身濕透的人跌跌撞撞走進來。雷彪急忙上前扶住,認出這是青幫派往南京的信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