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黃埔路官邸。
夜色已深,但宋美齡書房裡的燈依然亮著。
她穿著一襲墨綠色的絲絨旗袍,外披一件薄呢披肩,端坐在書案後。案頭,攤開著幾份剛剛送達的文件,最上麵一份,正是刊載著《紐約時報》那篇震驚世界報道的譯電稿,旁邊還附有幾張經過放大的、觸目驚心的照片副本。
房間裡彌漫著淡淡的蘭花香薰,卻驅不散那份無形的沉重與壓抑。
宋美齡的指尖輕輕拂過報紙上那些描述活體實驗的文字,秀美的柳眉緊緊蹙起,那雙慣常流露著優雅與智慧光芒的眸子裡,此刻充滿了難以言喻的震驚、厭惡,以及一絲……深藏的無力感。
“daring親愛的),”她抬起眼,看向坐在對麵沙發上麵沉似水的蔣介石,
“這……這些都是真的嗎?日本人竟然……”她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即便以她的見多識廣和堅韌心智,麵對如此反人類的罪行,也感到了生理性的不適。
蔣介石沒有立刻回答,隻是拿起那份譯電稿,又重重地放下,發出一聲悶響。他臉色鐵青,下頜線繃得緊緊的。
“證據確鑿,由不得他們抵賴!哈!‘共存共榮’?這就是他們所謂的‘共榮’!”他的聲音裡帶著壓抑的怒火,但這怒火中,似乎又摻雜著彆的、更為複雜的情緒。
宋美齡敏銳地捕捉到了丈夫語氣中的異樣。她深知,這件事對蔣介石而言,不僅僅是揭露了日本人的殘暴,更是一把插入當前微妙政局的雙刃劍。
“國際上反應如何?”她輕聲問道,將話題引向更實際的層麵。
“英美法等國都已向我方提出質詢,要求我們表明立場,並向日方施壓。國內……更是輿論沸騰!”蔣介石站起身,在書房內踱步,
“那些原本就主張強硬的人,現在更是有了十足的理由。可……可日本人會善罷甘休嗎?他們會不會借此擴大事端?甚至……提前發動全麵進攻?”
他的擔憂不無道理。南京政府內部,主和派與主戰派的角力從未停止。西安事變雖和平解決,但裂痕猶在。如今這突如其來的證據,就像在一鍋將沸未沸的油裡潑進了一瓢冷水,瞬間炸開了鍋。
宋美齡沉默片刻,她的目光再次落在那幾張照片上。那些模糊卻猙獰的影像,讓她想起了在西北、在華北看到的那些流離失所、麵黃肌瘦的難民。一種超越政治算計的女性悲憫和母性情懷,在她心中湧動。
“daring,”她站起身,走到蔣介石身邊,聲音柔和卻堅定,
“無論日本人如何反應,這件事,我們都不能回避,更不能軟弱。這不是政治博弈,這是人性與獸性的分野。如果我們此刻退縮,失去的將不僅是國際社會的道義支持,更是四萬萬同胞的人心。”
她頓了頓,繼續道:
“至於是否會刺激日方……即便沒有這件事,他們的狼子野心又何嘗有一刻消停?淞滬、華北,哪一處不是他們在步步緊逼?這證據,或許是危機,但也未嘗不是一次契機,一次讓全國上下,乃至全世界,真正認清我們敵人麵目的契機。”
蔣介石停下腳步,看著妻子。燈光下,她美麗的臉龐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堅毅。他知道,她的話在理。於公於私,南京政府都必須對此事做出強硬姿態。
“那……漢卿那邊……”蔣介石忽然提到了張學良,語氣晦澀不明。
宋美齡的心微微一沉。張學良護送蔣介石回寧後被軟禁,此事她心知肚明,也曾私下裡為這位曾經風度翩翩的少帥感到惋惜。
她知道,丈夫對張學良兵諫之事,始終耿耿於懷。
“漢卿……”宋美齡斟酌著詞句,
“他此次兵諫,雖有不當,但其初衷,亦是激於民族大義。如今這證據曝光,更證明了他當初力主抗日的迫切與正確。此刻,正是需要團結一切力量,共禦外侮的時候。對漢卿的處理,是否……可以稍緩,以示我政府團結抗戰之誠意?”
她的話語委婉,卻點出了關鍵。嚴懲張學良,在此時會顯得國民政府心胸狹窄,甚至可能被解讀為對抗日政策的動搖。
蔣介石沉默良久,最終隻是揮了揮手:“此事……我自有考量。你先休息吧。”
宋美齡知道,有些心結非一日可解。她輕輕歎了口氣,不再多言,轉身準備離開。走到門口時,她停下腳步,回頭看了一眼書案上那刺眼的報道。
“daring,”她最後說道,“真相已經大白。如何應對,不僅關乎國格,更關乎……曆史的評判。”
說完,她輕輕帶上了書房的門,將一室沉重的思考留給了她的丈夫。
回到自己的起居室,宋美齡疲憊地靠在沙發上,揉了揉眉心。
窗外,南京的夜色深沉。她想起在上海活躍的那個年輕人,張宗興,少帥的結拜兄弟。這些證據,想必與他脫不了乾係。
那是一個和漢卿一樣,充滿血性和冒險精神的年輕人,此刻,他正在上海麵對日本人最瘋狂的反撲吧?
一種複雜的情緒縈繞在她心頭——對侵略者暴行的憤怒,對時局艱難的憂慮,對身陷囹圄的張學良的些許同情,以及對那些在黑暗中抗爭身影的無聲讚許。
她拿起電話,接通了侍從室:
“明天安排一下,我要去見幾位夫人,特彆是那些與歐美使館關係密切的。另外,以我的名義,向上海租界的幾家教會醫院和難民救助站,追加一筆捐款。”
她不能直接參與前線戰鬥,但她可以用自己的方式,在國際輿論和人道救助的戰場上,為這個多災多難的國家,儘一份力。
而這金陵城中的暗湧與抉擇,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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