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範沒想到,鴻佑帝會讓他帶兵去抄家。
抄家是肥差。
卻不是好差事。
肥差就是,抄家的時候,隨便就可以撈一點。對方如果貪腐,可能抄一家,暗中撈一點,就足夠王府一年開支。
可能更多。
抄家,基本上都是皇帝最信任的大臣,以前都是錦衣衛抄家,很顯然鴻佑帝不信任錦衣衛,是想要給他好處?
暗中撈取油水?
抄家不是好差事,是因為有些被抄家的大臣,其實有些時候是被冤枉的,就算是不被冤枉,當真是十惡不赦,卻也是經營多年,根深蒂固,抄家...
這種人所在的勢力,不敢對皇帝有什麼不滿情緒,但是抄家的人,就成了他們痛恨的對象。
無形之中樹立了政敵。
鴻佑帝已經下旨,賈範自然不能拒絕:“臣遵旨。”
賈範躬身退下...
鴻佑帝心中怒火依舊沒有消散,這一次要不是賈範派出的人充當搜子,這些鄉試中徇私舞弊就不會被發現了。
鴻佑帝對錦衣衛並沒有多少信任,也不敢絕對信任。
畢竟...
錦衣衛之前乃是太上皇,手裡最為鋒利的刀,是太上皇最為銳利的眼睛,最聰敏的耳朵...甚至是最靈秀的鼻子。
錦衣衛這些年同樣內部腐化。
早已經不是當年的錦衣衛,貪腐、為了利益冤枉人,利用手中權力訛詐彆人。
真正需要他們的時候,錦衣衛反而沒有了多大作用。
錦衣衛不整頓,天子不敢放開手去用。
“科舉乃是國朝之本,誰敢伸手,朕絕不留情!”
朝堂之上,派係林立,浙黨、湘黨、北孔、南孔、關中、河北...互相攻訐,互相構陷。乾擾政令,舞弊視聽,朝堂不寧,國政無力。
而且插手科舉,這就是這些黨派的根基所在。
鴻佑帝很清楚他們的手段:“自今以後,杜絕朝臣收徒舉人、收徒進士...他們乃是天子門生,收徒舉人、進士,是要與朕搶學生嗎?”
這些大臣,鄉試可能看不上,但是會試開始之前,就已經了解了考生,不是收徒,就是以家族之女招收東床快婿。
提前下注,拉攏收買考生,之後利用手中權力暗中謀劃,到時候會試上榜者,逃不出他們的弟子、女婿之名。
到時候,這些人考中進士,也是不知天子,隻知道自己的老師、嶽父...豈能忠心天子?
朝臣心中一凜...天子此舉,可以說是斷了他們的造血功能...先是處決科舉徇私舞弊之人,杜絕科舉再有徇私舞弊,他們的族人、家族子弟沒有了上榜的可能。
家族造血功能壞死,家族延續極有可能中斷。
再有,不允許收徒舉人、進士,斷絕了他們派係的造血功能,沒有了新鮮血液...久而久之,派係不複存在。
雖然依舊有很多漏洞,但是天子如此旨意一下,他們吸納人才將會困難很多。
“你們都回去吧...今日之事引以為戒!”
天子看了一眼秦業:“秦邦業留下。”
秦業略有緊張...雖然之前已經升官為工部侍郎,但是朝堂之上,他就是一個打醬油的,基本上很少奏事。
女婿將他抬到了禮部左侍郎的位置...秦業對於禮部並不是很熟悉,他對工部最熟悉好不好...術業有專攻,這次他女婿幫著他攻錯了方向。
“這次鄉試你為學政,忠勇郡王為副,朕隻有一個要求,那就是公平公正,選拔賢才!”
鴻佑帝看向秦業,秦業一直以來都是兢兢業業,勤勤懇懇,大的才能可能沒有,治國策略可能欠缺,貴在他的品德極佳。
兩袖清風,為大正之官,卻過得清貧。
大正不缺少有能力的大臣,最缺少的還是秦業這樣的大臣。
賈範舉賢不避親,也是對自己嶽父的信任,也值得賈範舉薦...上次山東賑災就做的不錯:“朕也不給你指示了,有什麼需要的就去找忠勇郡王,鄉試改為三日之後吧。”
秦業躬身告退:“臣告退。”
目送秦業出了殿門,鴻佑帝臉色陰沉下來:“傳旨錦衣衛,去觀摩學習忠勇郡王如何抄家!”
這一次科舉徇私舞弊一案,鴻佑帝對錦衣衛極為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