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曆三十七年二月十六
遼東某小鎮,肮臟的街角
寒風卷著沙塵,吹過一個蜷縮在牆角的年輕乞丐。
他渾身汙穢,破麻布裹身,唯有一雙眼睛,在亂發後亮得驚人。
他麵前的地上,丟著一團被揉皺的邸報。
乞丐伸出臟汙的手,顫抖著展開。
“天津…大捷…”
“明慧郡主…三歲…擊潰建州五千…”
他的呼吸驟然急促!每一個字都像燒紅的烙鐵,燙進他的眼裡,心裡!
希望!一股滾燙的東西猛地衝上喉嚨!他死死咬住牙,才沒吼出來。
他是拜音達裡!
輝發部曾經的貝勒!他沒死!
那場滅族之戰,血流成河。
他身中數箭,倒在屍堆裡。
一個打掃戰場的老兵,偷偷把他拖走,藏了起來。
他“死”了。輝發部亡了。
活下來的,隻有仇恨。
記憶像毒蛇,噬咬著他的心。
當初,為了部落生存,他答應娶努爾哈赤的宗女。認賊作父!
後來,葉赫部傳來消息。東哥!那個名動女真的第一美人,願意嫁他!
他動搖了。東哥的魅力,葉赫的許諾,讓他昏了頭。
“撕了婚約!老子要娶東哥!”他對努爾哈赤的使者咆哮。
爽!當時覺得真爽!現在想來,真蠢!
努爾哈赤怒了。“背信棄義!”大軍壓境。
葉赫?連個屁都沒放!
城破了。部眾離心,無人死戰。
他看著努爾哈赤的親兵砍倒他的族人,燒毀他的城池。
最後一刻,他揮刀衝向那個身影。
“努爾哈赤——!”
刀斷了。人倒了。世界一片血紅。
……
拜音達裡現在的乞丐)猛地攥緊拳頭,指甲摳進掌心,滲出血絲。
他死死盯著“明慧郡主”四個字。
三歲娃娃?他不管!
他隻知道,這娃娃讓努爾哈赤吃了大虧!打了努爾哈赤的臉!
“哈哈…哈哈哈…”他低笑起來,聲音沙啞如同惡鬼。
老天爺沒瞎眼!
明朝還有能人!努爾哈赤,不是不可戰勝!
他抬起頭,望向南方。那裡是大明的方向,是天津的方向。
“明慧郡主…”
他喃喃自語,渾濁的眼裡,燃起了蟄伏多年的、名為複仇的瘋狂火焰。
“等著…老子…來找你…”
這亂世,他拜音達裡,回來了!
紫禁城。
古柏蒼翠,廡廊寂靜,
監生們裹著厚棉袍,三五成群,低聲苦讀。
“《春秋》大義,在於尊王攘夷!”
“不然!在於明辨是非,微言大義!”
國子監齋舍,墨香混著爭論聲飄滿庭院。
“經世致用!得務實!”
“心性不修,實務就是空談!”
射圃旁,幾位監生激烈爭論。
“五千首級!熊經略用兵如神!”
“非也!關鍵在郡主!三歲稚童,臨陣不退,方是士氣之源!”
監生們吵得麵紅耳赤,角落裡三個身影卻格格不入。
奧巴洪台吉攥著毛筆。
指節發白。
墨汁滴在宣紙上。
這漢字,比馴野馬還難!
哲哲輕聲勸:台吉慢點。
東哥靠在窗邊。
指尖劃過《孫子兵法》。
眼神冷得像冰。
監生湊過來搭話:遠客覺得大明學問如何?
奧巴咧嘴:太繞!不如草原,拳頭硬就是道理!
東哥突然開口:學問再好,擋得住努爾哈赤的鐵騎?
齋舍瞬間安靜。
門被撞開。
一個監生舉著邸報衝進來。
嗓子喊劈了:天津大捷!明慧郡主!三歲!乾翻建州五千精銳!
全場炸鍋。
三歲?不可能!
皇太孫調炮!皇長孫女校準!
老努,你除了搶糧還會乾啥?哈哈哈!
這郡主,比讀書人還有血性!
奧巴一把搶過邸報。
越看眉頭越緊。
他想起禦花園。
那個小不點郡主。
盯著他腰間的皮鞭。
這石頭,草原撿的?
現在回想——
那眼神根本不像三歲!
哲哲指尖發抖。
想起小徵妲拽她襖子:
你衣服有草,和我宮裡地毯一樣!
我宮裡的地毯有龍!隻有皇家能用!
當時隻覺得童言。
現在細思極恐——
東哥一把奪過邸報。
目光釘死努爾哈赤四個字。
指節捏得發白。
想起小徵妲盯著她發簪:
這花好亮,草原摘的?
現在全明白了。
那是在審視!在記憶!
努爾哈赤...東哥咬牙,你也有今天!
消息飛遍草原。
葉赫部。
布揚古拍桌狂笑:打得好!解氣!
金台石皺眉:彆高興太早。努爾哈赤要瘋。
快派人去天津!表忠心!
找那小郡主!葉赫的仇靠她了!
科爾沁。
莽古斯捏著信:大明底蘊還在...
告訴哲哲:對明慧郡主放低姿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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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安下令:兩邊下注!不得罪建州,也不得罪大明!
漠南王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