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內燭火搖曳。
朱徵妲小臉蒼白,忽明忽暗。
東哥、達拉穆肅立病榻前。
空氣凝重如鐵,壓得人喘不過氣。
方才朱徵妲剖析時局的話,像重錘,砸碎了他們最後一絲猶豫。
“東哥格格。”
朱徵妲聲音軟糯,卻字字紮心。
“去土默特,帶句話給忠順夫人。”
“郡主請講!”
東哥躬身,神情專注到極致。
“曆史,從不是定死的。”
“但建州統一女真,便是養虎為患!”
“十幾年後,她熟悉的林丹汗,會被努爾哈赤之子皇太極,打垮在草原!”
“蒙古諸部,終將臣服於‘金’的鐵蹄之下!”
朱徵妲目光穿透時空,冷得刺骨:“唇亡齒寒非虛言!大明是蒙古的屏障,大明倒,下一個就是蒙古!”
東哥渾身一震!
“皇太極”“金”雖陌生,可那預言的冰冷確鑿,讓她脊背爬滿寒氣。
她瞬間懂了——自己扛的,不隻是葉赫的存亡!
寒光一閃!
東哥抽出腰間寶石小刀,不顧眾人驚訝,割下一縷烏黑長發,用皮繩捆緊,雙手奉上。
“我葉赫那拉·東哥,以此發立誓!”
聲音清脆堅定,滿是草原兒女的血性:“郡主之言,字字刻骨!不負大明,不負郡主,不負葉赫先祖!”
“此番去土默特,說不服忠順夫人,我便魂歸長生天,永不歸來!”
這一刻,她不再是被爭搶的“女真第一美女”。
是要扭轉乾坤的戰士!
朱徵妲看著她眼中的火焰,輕輕點頭,疲憊閉眼:“納蘭不花會安排護送,去吧,時間不多了。”
深拜一躬!
東哥、達拉穆轉身就走。
腳步聲堅定急促,很快消失在夜色裡。
希望火種已送。
現在,該收拾陰影裡的毒蛇了!
海豐貨棧後院。
倉房黴味、塵埃彌漫,氣氛壓抑得窒息。
錢祿搓著手,來回踱步,像熱鍋上的螞蟻。
麵前,拜音達理、噶裡渾,還有十幾名輝發部勇士,扮成商販,卻藏不住屍山血海裡磨出的剽悍。
“二位兄弟!”
錢祿咽了口唾沫,堆著討好的笑:“‘黑鴉’傳令,有樁棘手買賣!馮爺還沒露麵,你們看……”
拜音達理心裡冷笑。
這幾日,貨棧格局、人員往來,早被他們摸得一清二楚。
“黑鴉”行事詭秘,錢祿就是個明麵上的小卒,真正主事的馮義,藏在幕後。
想釣大魚,就得露夠“價值”和“狠勁”!
“收了銀子,自然辦事。”
拜音達理聲音低沉,帶著草原口音:“說,殺人還是劫貨?”
“漕運碼頭的賬房先生!”
錢祿壓低聲音,眼中閃過狠勁:“老東西摸到了我們的暗線,留不得!”
“他深居簡出,隻有月底清賬才有機會!”
“碼頭人多眼雜,必須快、準、狠,不留任何痕跡!”
拜音達理與噶裡渾對視一眼。
這是試探!
“黑鴉”試他們的能力,他們試這組織的行事風格!
“地點、時間、樣貌。”
噶裡渾按住腰間彎刀,言簡意賅。
錢祿忙不迭全盤托出,末了補充:“得手後,把他的賬本帶回來,那是憑證!”
當夜,子時。
漕運碼頭。
烏雲遮月,天昏地暗。
零星燈籠在夜風中搖晃,水麵映著破碎光影。
空氣裡,河水腥氣混著貨物黴味,刺鼻難聞。
目標出現!
賬房先生穿灰長衫,兩名護衛陪同,提燈匆匆走在棧橋上。
拜音達理隱在貨箱後,像蟄伏的獵豹。
對噶裡渾,比了個手勢。
咻!
噶裡渾如鬼魅躥出,捂住一名護衛的嘴,短刃精準劃過咽喉。
乾淨利落,沒半點聲響!
幾乎同時!
另一名輝發勇士從貨箱頂端躍下,撲倒另一名護衛。
骨頭碎裂的輕響,被河水聲掩蓋。
賬房先生驚覺回頭。
拜音達理已像鐵塔般擋在麵前!
月光偶爾落下,照亮他毫無表情的臉,和寒光閃閃的眼睛。
“你……”
賬房先生隻吐出一個字。
拜音達理出手如電!
一手掐斷他的脖頸,扼住所有呼吸。
另一手探入懷中,摸出硬皮賬冊。
賬房先生雙眼凸出,徒勞掙紮幾下,徹底軟了下去。
從動手到結束,不過幾個呼吸。
寂靜、高效,滿是冷酷的暴力!
拜音達理鬆手,任由屍體滑落。
沒看地上三具屍體,把賬本塞懷裡,對噶裡渾點頭。
眾人清理痕跡,悄無聲息融入黑暗,撤離碼頭。
回到海豐貨棧。
拜音達理把帶血的賬本,“啪”地丟在錢祿麵前。
錢祿翻開,看到裡麵的特殊銅錢標記,瞬間鬆了口氣。
再看拜音達理一行人,眼神裡的戒備少了,多了幾分找到得力打手的慶幸。
“乾得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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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祿笑開了花,連忙遞上銀錢:“這是酬勞!馮爺那邊,我一定為你們美言!”
拜音達理麵無表情收下銀子。
心裡清楚——這隻是第一步。
三條人命,換了初步信任。
他們,也更深地踏入了泥沼!
信任的建立,從來伴著更狠的考驗!
才過兩天。
貨棧深處,隱秘密室被打開。
錢祿恭敬領著一位錦袍中年男子走進來。
這人麵色陰沉,眼神銳利如鷹,步伐沉穩,內家功夫不俗,久居上位——正是幕後的馮義!
密室內燈火通明。
隻有馮義、錢祿,還有被叫來的拜音達理、噶裡渾。
馮義的目光,像冰冷刀鋒,在兩人身上來回刮。
最後,定格在拜音達理臉上。
“你們,很好。”
馮義聲音沙啞,帶著壓迫感:“碼頭的事,做得乾淨。”
“拿錢辦事,分內之事。”
拜音達理不卑不亢。
“但我天生多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