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鼻涕蟲人遲緩軟糯,幾乎像是在粘稠液體中滾動般的移動速度相比,餘竹、柏億等一眾來自高等文明的頂尖科學家們的行動效率,簡直堪稱驚為天人!
他們的每一個動作都精準、迅捷而協調,從識彆星艦泊位,到啟動身份驗證,再到開啟艙門、進入駕駛艙、啟動基礎係統,整個過程如行雲流水,沒有絲毫的拖遝和猶豫。
短短幾十秒內,數艘造型流暢、閃爍著冷峻金屬光澤的先進星艦,已然靜靜地懸浮在泊位之上,引擎發出低沉而有力的嗡鳴,進入了隨時可以躍遷的待命狀態。
此刻,隻要任何一位科學家在控製台上輕輕按下那個標誌著“緊急躍遷”的幽藍色按鈕,他們的星艦便會瞬間撕裂空間,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囫圇吞棗”星球的外層空間。
而那些剛剛在圓乎乎命令下,正手忙腳亂把那些幼崽挾持起來,的鼻涕蟲人們,恐怕連他們的尾氣都聞不到——不,他們甚至連移動到星艦剛才停泊的位置都還需要耗費相當長的時間,屆時,空氣中可能連被極度稀釋後、本就可忽略不計的引擎離子尾跡都會徹底消散無蹤了。
雙方在科技和行動力上的差距,猶如天塹。
這真是輕而易舉的一走了之便能擺脫麻煩的選擇!
星艦內的科學家們集體陷入了沉默。
一種沉重而複雜的情緒,在加密的公共通訊頻道中無聲地彌漫開來。
他們沒有立刻啟動引擎,而是不約而同地透過寬闊的舷窗,回望著身後那片混亂的景象:那些茫然無措、被成年鼻涕蟲人笨拙地推搡著、臉上還帶著純真和困惑的幼崽們;
那些因為計劃再次受挫而顯得氣急敗壞、動作愈發滑稽可笑的鼻涕蟲人官員們;
以及這顆星球與星際文明格格不入的落後與蒙昧的氣息。
一種源於高等文明骨子裡的深植於基因的善良、同情心與責任感,牢牢地束縛住了他們即將按下躍遷按鈕的手指。
眼前的景象,非但沒有讓他們感到解脫,反而生出一種更深層次的悲哀和……一種難以推卸的負疚感。
“唉——”
餘竹凝視著窗外,發出了一聲悠長而沉重的歎息。
這聲歎息中,充滿了無奈、憐憫。
“他們……或許是真的走到山窮水儘、彆無他法了吧……”
聲音帶著一絲沙啞,“否則,一個文明,無論其形態如何,又怎麼會……愚蠢到要用綁架自己星球的幼崽作為人質,來要挾其他文明為他們火中取栗呢?這已經不是策略的拙劣,這簡直是……是一種文明陷入絕境的、可悲的瘋狂了。”
這是此刻所有科學家心中的矛盾。
鼻涕蟲人的行為固然可恨、可笑甚至可恥,但其背後折射出的,或許是這個文明在麵對巨大發展瓶頸時,那種源於極度無知和絕望的、歇斯底裡的掙紮。
就在這時,加密通訊頻道裡,傳來了另一個沉穩而帶著沉重感的聲音。
是那位身材胖碩的物理學家,他將自己的麵孔貼近了舷窗,直接落在了餘竹和柏億所在的星艦方向:
“餘工,柏工……或許,我們……我們真的應該考慮幫幫他們?”
他一連歎了好幾口氣。
“眼睜睜看著一個文明因為愚昧而自我毀滅,這……似乎也違背了我們探索星海、尋求共存的初衷。”
餘竹和柏億轉過頭,透過舷窗,望向停泊在附近的其他幾艘科考艦。
映入他們眼簾的,是幾乎相同的景象:每一艘星艦的舷窗後,同伴們的臉上,都帶著類似的神情。
沒有嘲諷,沒有冷漠,有的隻是一種深沉的源於高等智慧生命的責任感與同情。
一種共識,在目光交彙中悄然達成。
餘竹與柏億對視了一眼,沒有說話,隻是極其鄭重地點了點頭。
幾乎在同一時間,通過加密頻道觀察到他們反應的其他科學家們,也仿佛卸下了心頭一塊大石,紛紛點了點頭。
使命感取代了之前的逃離衝動。
就在鼻涕蟲人官員們手忙腳亂連哄帶嚇地將那些懵懂無知,甚至有些被嚇哭的幼崽挾持起來,場麵混亂不堪之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