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鳴齊抱著鞠星嬋跟在柒羽身後,傳音石泛起的青光映照著鹿鳴齊變幻莫測的麵容。他指尖輕點懸浮的靈箋,父親熟悉的字跡在眼前鋪展,每個筆畫都透著不容違逆的威嚴。
“鳴齊哥哥,可是收到喜訊了?”
鞠星嬋倚著雕花廊柱,月光為她蒼白的臉頰鍍上銀邊,眸中水光瀲灩似能融化三冬寒冰。
“父親催我們回府!”
鹿鳴齊嘴裡說著,內心卻泛起了嘀咕。
他收起靈箋,耳中傳音石溫潤的氣息還未消散。
此次家父的靈箋裡,父親字裡行間對穆楚楚的特彆關注,讓他心頭掠過一絲異樣——這哪是尋常的歸家催促,分明是樁精心謀劃的政治聯姻。
他眼前浮現穆府那株百年海棠,想起楚楚撫琴時垂落的青絲,又憶起與家父同為輔政大臣的穆承宇在朝堂上力排眾議的英姿,唇角不自覺揚起。
若能與楚楚儘早完婚,鹿家在朝中豈非……
必定是如此,家父欲舉大事,這穆家雖然在朝中勢力弱了些,穆家到楚楚這一輩並無男丁,諾大的穆府就一個獨女,但穆家在朝堂上的威望是不容小覷的,若與楚楚完婚,穆家的一切也正好是我囊中之物啊!
這對鹿家的助益是可想而知的,雖然楚楚是寡淡了些,但她的美貌的確是無人能及的,以楚楚知書達理的性子,她定會為我多納幾房妾室的,說不定還會同意我娶平妻呢!
“少爺笑得這般歡喜,莫非老爺要給咱們發月錢了?”
燼淵抱著劍斜緊跟其後,故意將“月錢”二字咬得極重。
他跟隨少爺多年,早看透這笑容裡的算計,此刻偏要拿話刺他。
鹿鳴齊輕咳一聲掩飾失態:“明日一早啟程回府。”
“幾位貴客,就在這邊歇息吧!”
柒羽說著,伸手扶著鞠星嬋進了房間。
他餘光瞥見星嬋絞緊帕子的手指,連忙補充道:“星嬋表妹受了傷,快快謹防歇息!明日才有精力一同趕路!”
這話說得體貼,心裡卻撥著另一把算盤——父親既看重穆家,自己在大婚前總不能與楚楚撕破臉麵才好。
“鳴齊哥哥快去吧,莫讓楚楚姐姐久等。”
鞠星嬋將“姐姐”二字喚得百轉千回,蔥指輕推他衣袖。
待那襲錦袍轉過回廊,她眼底柔情瞬間凍結成冰。
早在邊陲的時候,母親就時常教他鹿家的靈力,從邊陲來到鹿家也有月餘,又勤加練習,自己也能微微拆解鹿家的傳音靈箋了。
方才靈箋亮起時,她分明看見“穆楚楚”三字在青光中一閃而過。
指甲深深掐進掌心,這點疼痛比起心頭灼燒的妒火簡直微不足道。
鹿鳴齊微笑點頭,一旁的燼淵無奈的撇了撇嘴。
心中暗忖:這星嬋表妹真是善解人意啊!這誰要是娶了她,真是三生修來的福氣,隻是如今的局勢,我是要以大局為重,先娶了楚楚這位正妻再說……
後殿靈池畔,皎皎月華下,晏昭正往池中撒著魚食。
錦鯉爭食濺起的水花打濕了穆楚楚的裙角,她卻渾然未覺。
“楚楚?”
晏昭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這靈龜翻跟頭的把戲,你竟一眼都沒瞧見。”
“啊?”
穆楚楚猛然回神,溯光劍尾的紫玉穗突然無風自動。
客人中方才有人提到的京城命案像根刺紮在心頭,偏又抓不住頭緒。
她揉著太陽穴苦笑:“許是方才暖閣煙氣嗆著了。”
話雖如此說,但內心已然忐忑,似乎此處的一切都透著詭異,自己還莫名對此處有幾分熟悉感!
“小姐定是惦記舒墨,方才失了神!”
綰月攙住她搖晃的身子,及時解圍道。
她突然壓低聲音:“這半個多月京中接連死了好些大人,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