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晏城的早春,薄霧如紗,籠罩著鹿宅西苑的錦鯉池。
池麵泛著微微的寒光,幾尾紅白相間的錦鯉在枯荷殘葉間遊弋,時而浮出水麵,吐出一串細小的氣泡。
鞠秉德立於池畔,手中捏著一小碟魚食,卻無心投喂。
他指尖微顫,魚食簌簌落下,在水麵激起細小的漣漪。
這位邊疆大吏眉宇間凝結著化不開的陰鬱,連池中錦鯉爭食的動靜都未能分散他的注意力。
他手握邊疆十二州,從邊疆來到京城就在鹿則毅的安排下住進了鹿宅西苑,鹿家西苑一直空置,兩家又是連襟,他便沒有拒絕。
最近京城不太平,著實也把他忙碌了一番。
原本想著借著進京送歲貢的機會,趁機把女兒鞠星嬋獻給幼帝的,如此,自己的女兒成了皇後,自己就成了國丈,小皇帝年幼,星嬋雖然方二八年華,可是在自己的精心培養下,心術那可不是一般丫頭可比的!
到時候自己的女兒垂簾聽政,自己不就真正攬了這滔天權勢?
邊疆鐵騎的呼嘯聲仿佛在耳畔回響,那是他經營多年的底氣,他是有信心與京城的三大輔政大臣搏一搏的。
可如今的形勢真是糟糕透頂,那年僅六歲的幼帝怎懂得男女之事,隻把星嬋當姐姐,連星嬋也一門心思的隻在表少爺鹿鳴齊身上!
“父親。”
身後傳來長子星瀚的聲音,鞠秉德這才驚覺自己已將整碟魚食傾入池中。
他轉身時,衣袖帶起一陣寒風,驚得池魚四散。
“小姐昨日清早就去了羲和峰……說是去接表少爺回府!”
鞠義的聲音從廊下傳來,身後跪著的丫鬟河珠額頭緊貼青石地麵,單薄的肩膀不住顫抖。
鞠秉德眼中寒光乍現,手中瓷碟“啪”地砸在欄杆上。
碎片飛濺,驚起簷下一隻灰雀。
他胸腔劇烈起伏,仿佛有團火在燒——這個不省心的女兒,偏偏在如此緊要關頭擅作主張!
“荒唐!表少爺何時輪到她去接!”
鞠秉德眼裡精光亂竄,臉頰因憤怒而微微漲紅。
“父親息怒。”
星瀚適時遞上溫茶,茶煙嫋嫋,模糊了父親鐵青的麵容。
年輕人目光閃爍,壓低聲音道:“此事或許……另有轉機。”
“鞠義,讓河珠去後苑跪著!小姐何時回來,就讓她何時起來!”
鞠秉德滿臉不悅,拂袖轉身,“哼!”
徑直回了屋。
鞠義給鞠星瀚使了個眼色,星瀚緊跟其後進了屋。
“哦?我兒說的轉機在何處?”
內室熏爐裡的沉香已燃儘,隻餘下一縷殘煙。
鞠秉德盯著案上攤開的地圖,邊疆十二州的標記朱紅如血。
他忽然冷笑一聲:“鹿則毅那點心思,我怎會不知?”
手指重重點在京城位置,“現如今的局勢,整個靈墟說是他鹿家的也不為過,但是就算他再權傾朝野,隻要篡逆,也就是亂臣賊子,名不正則言不順……”
“可是那又如何?曆史都是勝利者書寫的!小妹對於表兄的心思,父親又不是不知道,小妹如果嫁給表兄,比做那窩囊皇後怕是還要好……如果父親執意讓小妹入宮,怕最後落得個性命不保也未可知!”
星瀚說著遞過來一盞茶。
“嗯,倒是有幾分道理!”
一口茶湯下喉,心緒稍稍開闊了些!
若星嬋能入主中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