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嬋,”鹿鳴齊凝視著鞠星嬋那潸然而下的淚珠,薑氏所激起的怒火在他心中瞬間煙消雲散。
轉而化成對星嬋的愧疚,他溫柔地將鞠星嬋攬入自己的懷抱,輕聲說道,“你先回西苑稍候,待到花朝宴會結束,我就懇請父親挑選黃道吉日,三媒六證,正式迎娶你進門!”
他一把扯下須彌真人所贈玉玦,小心翼翼地將其佩戴在星嬋的頸間,涼的玉石貼著她劇烈跳動的脈搏。
“這如何能行?那楚楚姐姐又該如何是好?”
鞠星嬋突然劇烈顫抖起來,藕荷色肚兜係帶隨著抽泣滑落肩頭。
她故意讓那枚玉玦墜在鎖骨凹陷處,玉色襯著雪膚,恰似新月落進清潭,“鳴齊哥哥不必為難,星嬋絕不願成為你與楚楚姐姐之間的阻礙,我這就收拾行囊返回邊疆,那裡才是我應去的地方!”
“不,星嬋,”鹿鳴蹙著眉心,一臉真誠,他想起靈寵閣那日,星嬋用脊背為他擋下掉落的房梁。
懷中人突然變得滾燙,仿佛要在他胸口烙下一個疤。
“你隻管安心等待,我必定會娶你進門。楚楚那邊……她知書達理,她定能接納你。再者說,”鹿鳴齊的臉色微微一沉,“若我能夠救她出水火,讓她免於落入雲墟那擁有數百上千寵姬的惡賊之手,她自會對我心存感激。更不必說,我還承諾給她正妻之位,即便我讓她與你同為平妻,她也應當心懷感激!”
言罷,他輕輕抬手,拭去鞠星嬋臉頰上的淚痕,望著她那閃爍泛紅的大眼睛,再次將她緊緊擁入懷中。
他為鞠星嬋披上柔軟的紗衣,鞠星嬋眼眶泛紅,指尖輕撫枕上的落發,暗暗發動靈力,將鹿鳴齊腰間的月牙胎記臨摹於掌心。
這將成為她日後製衡鹿鳴齊的關鍵,畢竟那個穆楚楚實在是個棘手的人物。
儘管此刻她已被封為公主將要前去和親,鹿鳴齊也承諾會娶自己,但難保穆楚楚不會逆風翻盤。
到那時,如果鹿鳴齊反悔,自己手中必須要有籌碼。
燼淵早已察覺到內室所發生的一切,他立刻吩咐幾名丫鬟為鞠星嬋梳妝打扮,悄無聲息地從側門將她送回西苑。
鹿鳴齊抓起掛在屏風上的墨藍直裰,衣料上銀線暗紋在抖動中若隱若現,鏡中映出他猩紅的眼角,晨霧中傳來公主府方向悠長的鐘聲,冊封禮開始了!
恍惚之間,他看見楚楚戴著九鳳銜珠冠,金絲珍珠麵簾後那雙杏眼,正隔著十裡紅妝與他對望……在驚慌之中,又仿佛看見母親麵對父親的眾多妾室而漠然的表情。
燼淵看著鞠星嬋離去的背影,一隻還未等到天氣暖和就已經饑腸轆轆、迫不及待要吸血續命的蚊子叮上了他的太陽穴。
他抬手一拍,“啪”的一聲脆響後,太陽穴處留下了一抹血痕,冷汗瞬間浸濕了他的脊背,這府裡怕是要變天了。
“少爺,該出發了!”
燼淵的聲音將鹿鳴齊從思緒中拉回現實。
“安排妥當了?”
鹿鳴齊壓低聲音,燼淵略有深意地點了點頭。
“畫綢,”星嬋對著銅鏡抿了抿胭脂紙。
鏡中人眉眼如畫,唇色卻豔得像剛吸過血,“東西可都處理乾淨了?”
“小姐,您請放心,一切都已按照您的吩咐處理完畢。”
畫綢捧著鎏金手爐進來,爐裡的蘇合香早已換成了淡雅清新的茉莉花香。
公主府邸深處,禮樂之聲如霧般隱約繚繞。
星嬋輕咬指尖,一抹猩紅在素白掌心綻放,隨即,她以血為墨,繪出一道神秘的血符。
她掌心臨摹的鹿鳴齊腰間月牙形胎記仿佛被喚醒,緩緩升起,懸浮於空中。
這是《鞠氏秘典》裡記載的禁術,一旦施展,那胎記便如同鑰匙,能讓鹿鳴齊在望見她的瞬間,仿佛看到了自己魂牽夢繞之人。
鏡中,星嬋的麵容逐漸妖異,最終竟與穆楚楚有幾分神似。
無妨,鳴齊哥哥最終都隻會屬於她鞠星嬋一人!
晨光穿透雲層時,公主府的琉璃瓦上還凝著夜露。
楚楚端坐在鎏金妝奩前,任由十幾個嬤嬤輪番伺候。
螺子黛描過的眉如遠山含翠,胭脂膏暈染的唇似三月桃夭。
銅鏡裡映出的麵容精致得不像真人,倒像一尊即將被供奉的瓷偶。
老嬤嬤捧來九重綃紗禮服,衣擺上金線繡的百鳥朝鳳圖在晨光中流光溢彩。
幼帝杜宜早已抵達公主府,各方勢力聞風而動,忙碌起來。
等鹿鳴齊匆匆趕到公主府,冊封大典已落下帷幕,他悄無聲息地混入人群,坐於鹿則毅身旁。
鹿則毅瞪了他一眼,滿臉不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