綰月的嘴唇微微發抖。
她明明記得自己正要換茶,怎麼轉眼間小姐就到了院子裡?
更奇怪的是,太醫方才明明還在診脈,何時說過這些話?
“這……”
上官太醫的胡須翹了翹。
看著楚楚若無其事的重新拾起花瓣,老邁的頭腦開始混亂,莫非真是自己年事已高,記錯了?
楚楚趁機挽住綰月的手臂:“你不是常說要做乾花束嗎?冬日裡也能看見春色。”
她感覺到綰月的手臂在微微顫抖,便故意用力捏了捏,“看,這株垂絲海棠開得多好。”
暮色漸濃,最後一縷夕陽為庭院鍍上金邊。
綰月怔怔地望著滿樹海棠,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老臣……確實說過。”
上官太醫終於妥協般歎了口氣。
他揉著太陽穴,懷疑是自己連日操勞產生的幻覺。
袖中的脈枕不知何時沾了一片花瓣,粉白的顏色襯著深藍的錦緞,有些紮眼。
庭院裡的燈籠次第亮起。
穆承宇和甄婉穿過月洞門,驚飛了簷下一對棲息的燕子。
甄婉手中的絹帕被攥得起了皺,上麵繡的並蒂蓮在暮光中顯得格外黯淡。
“太醫說隻是暑氣侵體。”
穆承宇寬厚的手掌輕撫女兒額前,觸到一片溫涼。
他眼角細密的紋路舒展開來,像是一幅被撫平的畫卷。
楚楚注意到父親朝服下擺沾著禦書房的墨漬——定是剛下朝就匆匆趕回。
甄婉的指尖在女兒腕間流連,翡翠鐲子碰在楚楚的銀鐲上,發出清越的聲響。
“明日就要搬去公主府了……”
她的話尾突然哽咽,急忙用帕子掩住唇角。
燭光映照下,能看見她眼尾細細的紋路裡藏著未落的淚光。
楚楚心頭一緊。
前世母親哭暈在她閨房的畫麵驟然浮現,那日甄婉的珍珠耳墜掉落在青磚地上,滾到了床底,直到她和親那日才被發現。
“娘,我給您換上新調的香。”
她輕盈地轉身,石榴裙在青磚地上旋開一朵花。
妝台上的鎏金香爐還溫著,她故意背對父母,將安神香混入母親最愛的鵝梨帳中香。
纖細的手指微微發抖,香匙與爐壁相碰,發出細碎的叮咚聲。
“這香……”
甄婉深吸一口氣,眉間的愁緒漸漸舒展。
淡青色的煙霧嫋嫋升起,在廂房裡織出一張溫柔的網。
穆承宇寬厚的手掌覆在夫人肩頭,看著女兒笑語盈盈的模樣。
楚楚故意說起公主府的趣事,那株百年海棠如何絢爛,後院的溫泉怎樣宜人。
她的聲音清亮如簷角風鈴,眉眼間看不出半分勉強。
燭光在她睫毛下投出扇形的陰影,恰好掩住了眼底的複雜。
漸漸地,甄婉的眼皮開始發沉。
她靠在丈夫肩頭,嘴角還噙著女兒逗她笑時的弧度。
穆承宇輕輕將夫人扶到軟榻上,錦繡靠枕接住了她沉入夢鄉的麵容。
楚楚輕手輕腳地為母親蓋上薄衾,指尖掠過那縷垂落的發絲時,發現其中已夾雜了幾根銀絲。
“父親母親且安心歇息。”
她示意丫鬟們退下,自己卻站在門前久久未動。
月光透過雕花門扉,在她裙裾上投下枝椏狀的光影。
前世這個時候,她正為遠嫁雲墟哭腫了眼睛,哪會注意到母親鬢角的白發?
待父母被侍從送回正院,楚楚立刻轉身奔向妝台。
她用力拍打腕間胎記,藍光在皮下急促閃爍。
“維維!”
第三下拍得極重,疼得自己倒抽一口冷氣。
“在呢在呢!”
維維的聲音帶著嗡嗡的回響,像是從深井裡傳來,“你震得我量子態都不穩了!哎”
維維歎了口氣:“拍三下是緊急呼叫,不是讓你當鼓敲!”
楚楚揉著手腕:“我現在要去靈寵閣找線索!說不定就是契機!”
上次在那裡昏迷後見到的巨大空間,如今想來絕非異夢。
“你倒是會挑時間!”
維維略一沉吟,“不過,你可以啊!這麼快就有線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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