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嘎吱——轟隆……”
令人牙酸的金屬扭曲聲、結構斷裂聲混合著低沉的、仿佛來自地底深處的轟鳴,又似來自更遙遠的虛空,此起彼伏,從四麵八方湧來,仿佛要將這顆星球捏碎。
空氣中彌漫著刺鼻的粉塵和電路燒焦的氣味。
這熟悉的聲音和空間被劇烈擠壓的感覺,猛地觸動了穆楚楚腦海深處一段極其不愉快的記憶!
她想起了上次在“克萊因瓶”強行拖拽維度線失敗後,被維度安全官追捕,不慎跌落多維度結合部的恐怖經曆——
那是一片極不穩定的、同時受到多個維度規則撕扯和擠壓的混亂地帶,其最顯著的特征就是這種無處不在的、令人窒息的“吱呀”擠壓聲和空間的劇烈扭曲!
一個念頭如同閃電般劈開了她混亂的思緒!
恍然大悟!
是了!
沒錯!
這種感覺,這種動靜,與那次在多維度結合部的體驗何其相似!
難道說……此刻她們所處的這個星球,其實根本就不是一個正常的維度,而是同樣位於某個極其不穩定的、脆弱的多維度結合部?!
晏修遠雖然是一位傑出的航天工程師,但他畢生研究的都是基於單一、穩定物理規則的宇宙現象。
麵對這種完全超乎想象、違背所有已知物理定律的詭異景象,他徹底失去了方寸,臉上寫滿了驚駭和茫然,完全是一副懵逼的狀態。
他下意識地緊緊抓住身邊唯一熟悉的人——楚楚的手臂,聲音有些結巴:
“楚…楚楚!這…這這……到底是什麼情況?!天空!天空怎麼了?!”
與幾乎崩潰的晏修遠形成鮮明對比的是穆楚楚。
她畢竟是親身經曆過維度坍縮、時空穿越、甚至與“觀察者”打過交道的人,見識過真正宇宙級的大風大浪。
此刻,她反而強迫自己迅速冷靜下來,臉上呈現出一種近乎異常的、氣定神閒的凝重。
隻是,她的內心早已翻江倒海——她終於徹底明白,自己之前魯莽拖拽的那條維度時間線,不僅是錯誤的,而且造成了災難性的後果!
它不僅沒能將原有維度拉回正確軌跡,反而可能將她自己、甚至更多人,拋射到了一個未知的、極其危險的維度縫隙或結合部的犄角旮旯裡!
情況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更加糟糕!
不僅僅是建築結構在呻吟擠壓。
隻見那漆黑如墨、沒有任何星辰的光源投影已然消失的天空中,突然毫無征兆地裂開了一道道刺眼的、慘白色的裂痕!
那些裂痕的出現毫無規律,仿佛一個頑劣的巨人孩童,拿著一支發光的巨筆,在黑色的天幕上隨意地、瘋狂地塗鴉;
又像是有無形的天神,正手持利刃,對著這片脆弱的空間胡亂地一刀刀劈砍下來!
每一道白痕的出現,都伴隨著一種令人靈魂戰栗的、仿佛布帛被撕裂的“嘶啦——”聲!
更恐怖的是,天空仿佛真的正在沿著這些白色的線條崩裂!
裂痕越來越多,越來越密,彼此交織,將黑色的天幕分割成無數塊破碎的、不規則的碎片。
整個天空,看上去就像一塊被巨錘猛力砸擊後的厚重冰麵,布滿了蛛網般的裂痕,隨時可能徹底分崩離析!
杜清和與田海旺緊跟在楚楚和晏修遠身後,大氣都不敢喘。
隨著那一道道詭異白痕的出現和蔓延,原本因為“太陽”消失而徹底暗下來的天空,竟然被這些自帶慘白光芒的裂痕重新照亮了一種詭異、冰冷、毫無生氣的光,勉強映照出下方混亂奔逃的人群和扭曲的建築輪廓。
在這詭異的光線下,杜清和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落在前方穆楚楚那雖然緊張卻依舊挺直的背影上。
看著她的側臉輪廓和應對危機時那種異乎尋常的鎮定,一陣強烈的、難以言喻的熟悉感再次擊中了他!
為什麼……會這麼熟悉?
他猛地想起了那個反複困擾他的的夢境。
夢中那個模糊卻讓他無比在意的背影……
其姿態、其感覺,竟然與眼前這個名叫楚楚的女孩,完美地重合了!
一種超越邏輯的直覺告訴他,這個女孩與他那些混亂的夢境碎片,一定有著某種至關重要的、他尚未知曉的深刻聯係!
“楚楚!楚楚!修遠哥——!這邊!快過來啊!”
在混亂的人群邊緣,模糊而搖曳的詭異白光下,晏昭和鹿離正焦急地衝著他們揮手,聲音被淹沒在更大的結構轟鳴和人群尖叫聲中,顯得微弱而失真。
“是不是要大地震了?!啊?!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天怎麼裂了?!”
她們的臉上寫滿了前所未有的恐慌,聲音已經變調。
各種哭喊聲、尖叫聲、求救聲、建築不堪重負的呻吟聲,混合成一片末日交響曲,卻又被那從天空裂縫深處傳來的、更加宏大而恐怖的空間撕裂聲所掩蓋。
就在這時,更加駭人的一幕發生了——
隻見那些在天空中縱橫交錯、散發著慘白光芒的巨大裂縫深處,開始有粘稠的、漆黑如墨的液體,如同擁有生命般,一點點地、試探性地從裂縫邊緣滲透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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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們起初像是緩慢滲出的原油,沿著無形的裂縫邊緣向下蔓延,勾勒出更加猙獰的脈絡。
緊接著,滲透變成了傾瀉!
大股大股的黑色醬醬,如同打開了閘門的洪水,從無數道裂縫中奔湧而出,化作一道道黑色的瀑布,朝著下方混亂的城市和人群鋪天蓋地地澆灌下來!
杜清和驚呆了!
他驚呆,並非因為眼前這如同地獄降臨般的混亂不堪的局麵。
從他在自家陽台被那盆詭異的仙人掌拉進量子蟲洞開始,到被塞進那個憋屈的金屬“棺材”裡動彈不得,再到墜入那片惡臭熏天、滿是腐爛屍骸的絕望之地,最後孤注一擲躍入那片黑色的醬醬海洋……
這一連串光怪陸離、匪夷所思的經曆,早已將他的神經錘煉得異常粗韌。
他自認為也算是個“見過詭異)世麵”的人了,對超自然事件的接受閾值已被強行拔高了許多。
他甚至覺得,此刻就算天真的像塊玻璃一樣徹底塌下來,碎成齏粉,或許都不會讓他感到太過驚訝了——
畢竟,眼前這片天空不正是在上演著“崩塌”的戲碼嗎?
他真正驚呆的原因是——
是那正從裂縫中瘋狂傾瀉而下的黑色醬醬!
對!
你猜得絕對正確!
他驚呆的是這玩意兒!
這黑色粘稠物!
一個荒謬卻又無比強烈的念頭擊中了他:這鬼東西……難道還記仇了不成?!
他眼睜睜看著那黑色的“洪水”從天而降,一股極度的寒意從脊椎升起。
這架勢,哪裡隻是追捕?
這分明是趕儘殺絕、要徹底湮滅這片區域所有生命的狠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