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
又是一聲沉悶得仿佛來自宇宙深處的巨響,毫無征兆地炸開,打破了這片絕對領域死寂的平衡。
這聲音並非通過空氣傳播,而是一種直接作用於空間本身的、令人心悸的震蕩波。
晏昭和鹿離同時感到一股無形的力量襲來,她們並非站立,而是如同失重般懸浮著的身體,隨著周圍那些同樣漂浮的、大小不一的隕石碎片一起,開始了一種奇特的、有節奏的、緩慢的晃動。
那感覺,就好像自己真的沉浸在一片密度極高的、無形的“液體”之中,被某種暗流輕輕推動、搖曳。
但她們理智上非常清楚,這絕對不可能是水,或者其他任何已知的液體。
因為就在剛才,那幾道藍白色的毀滅性能量光束劃破黑暗時,她們借著那轉瞬即逝的強光,早已看清了周圍的環境——視野所及,是一片近乎完美的、無邊無際的透明虛空,沒有任何介質的痕跡。
隻有她們自己,以及那些仿佛被凍結在時間裡的、同樣靜止懸浮著的隕石,是這片透明中唯一可見的“雜質”。
這種身體感知與視覺信息之間的巨大矛盾,帶來一種極其詭異和令人不安的錯位感。
擁有這種詭異懸浮感和隨波逐流般晃動體驗的,遠不止晏昭和鹿離兩人。
在這片廣袤黑暗的、不知位於何處的另一個區域,杜清和同樣感受到了這陣源自空間本身的、規律性的震動。
他緊緊抓住躍遷艦內壁的扶手,驚疑不定地環顧四周無儘的黑暗,心中的恐懼與困惑更深了一層。
在更加遙遠、更加無法確定坐標的某處,裴玨、餘憶億、穆楚楚等人所在的星艦,也未能幸免。
星艦如同暴風雨中的一葉扁舟,隨著這無形的“波濤”微微起伏、晃動,儘管內部平衡係統竭力維持穩定,但那種源自空間基礎層麵的擾動,依舊清晰地傳遞了進來。
如此黑暗,他們所有人,都被困在了這片未知的、違背常理的領域之中!
像現在這樣被動地懸浮、等待,絕不是什麼可行的辦法。
常言道“車到山前必有路”,可眼下這片虛無,連一絲一毫“山”的影子都看不到,隻有令人絕望的、千篇一律的黑暗。
路呢?
從某種意義上說,路似乎有無數條——因為在這裡,似乎可以向任何一個方向移動。
但是無論他們選擇朝哪個方向“走”,無論他們“航行”多久,前方等待他們的,似乎永遠都是那吞噬一切光線的、看不到儘頭的、永恒不變的黑暗。
這種看似擁有無限選擇,實則每一步都通向絕境的困境,比任何有形的牢籠都更讓人感到窒息。
他們需要找到的,不是一條普通的“路”,而是一個能打破這片黑暗法則的“突破口”。
眾人茫然無措地懸浮著,仿佛失去了所有的時間感和方向感。
他們無法判斷自己究竟在這裡“呆”了多久——
幾分鐘?幾小時?還是幾天?
生理上的疲憊感和心理上的焦灼感交織在一起,扭曲了他們對時間流逝的正常感知。
一個更令人毛骨悚然的發現,徹底打破了這表麵的僵持。
一直緊盯著星艦主控屏幕、試圖從龐雜數據中尋找一絲線索的餘憶億,眉頭越皺越緊,臉上逐漸浮現出難以置信的驚駭表情。
她反複核對著航行日誌、係統事件記錄和自己腦海中的記憶,一種強烈的、違背常理的錯亂感讓她脊背發涼。
“教授!裴教授!”
餘憶億的聲音有些變調,她猛地轉過頭,看向眉頭緊鎖的裴玨,“不……不對勁!星艦上的係統時間……好像……完全混亂了!”
她手指顫抖地指著屏幕上的事件時間戳,語速飛快地解釋:“您看!根據係統記錄,我們接收到杜清和微弱信號的時間,竟然排在了我們遭遇能量風暴衝擊、艦體失控之後!這……這完全不對啊!在我的記憶裡,我們明明是先捕捉到信號,然後才決定躍遷,接著才遭遇衝擊的!”
她越說越激動,眼神中充滿了困惑與恐懼:“不止這一處!還有好幾處關鍵事件的記錄順序,都和我記憶裡的順序對不上!就好像……好像有一雙手,在我們不知不覺中,把我們已經經曆過的時間線,給……重新打亂、調整過了!”
餘憶億的這個發現,如同在平靜的水麵投下了一顆巨石!
裴玨臉色驟然一變,立刻俯身仔細查看屏幕上的數據。
一旁的穆楚楚和鹿鳴齊,在聽完餘憶億的描述後,幾乎同時倒吸了一口冷氣,臉上也瞬間寫滿了驚愕與恍然!
“天哪!我……我剛才也有這種感覺!”
穆楚楚失聲叫道,下意識地捂住了嘴,“我就覺得哪裡怪怪的!明明記得一些事情先發生,另一些後發生,但仔細一想,順序又好像顛倒了!我還以為是自己太緊張記錯了!”
鹿鳴齊也推了推眼鏡,聲音低沉而嚴肅:“我也有類似的模糊印象……記憶的序列似乎存在不自然的‘斷層’和‘拚接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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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人麵麵相覷,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同樣的震驚和一絲難以言喻的恐懼!
如果隻是一個人感覺錯亂,或許可以歸咎於精神壓力。
但現在所有人都出現了類似的、關於事件順序的混亂記憶,這隻能說明一個問題:問題不是出在他們身上,而是出在……他們所處的這片空間本身!
在得到了裴玨的默許後,餘憶億強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嘗試著手動操作星艦的計時係統。
此時的他們,自然早已失去了與外界標準時間的聯係,根本無法得知所謂的“確切時間”。
但她憑借著自己的記憶儘管記憶本身可能已經不可靠)和對事件邏輯的推斷,小心翼翼地將係統顯示的“當前時間”,調整到了她認為的、剛剛經曆過的“能量風暴事件”之後的一個時間點上。
這個調整過程異常“順利”,係統並沒有發出任何“時間錯誤”或“邏輯衝突”的警告,仿佛在這個地方,時間的標注本身就可以是任意的、可塑的!
一個極其大膽、甚至有些瘋狂的猜想,如同閃電般劈入了裴玨的腦海!
他的呼吸陡然變得急促起來,目光銳利地掃視著舷窗外那片永恒的黑暗,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和一種接近真相的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