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在草葉上滾動時，李仲的睫毛突然顫動了一下。丹田炸開的瞬間，他感覺自己像被扔進滾沸的靈池，經脈裡的靈氣不再是溫順的溪流，而是奔湧的江河，撞得七經八脈都在發顫。他下意識地掐住引靈訣的印訣，指尖卻彈出簇幽藍的火苗，落在身旁的青石上——那石頭竟像酥油般融化，咕嘟咕嘟冒著白煙，留下個拳頭大的窟窿。
“這是...”鳳璃的玉笛差點從手中滑落，她蹲在窟窿邊撚起一撮石粉，指尖傳來灼熱的溫度，“丹火的焰心溫度至少漲了三倍，連玄鐵都能熔開。”
李仲緩緩站起身，骨節發出一連串清脆的爆響。他試著感應周圍的動靜，方圓十丈內的一切都清晰如在眼前：東邊三丈外有隻刺蝟正拱開腐葉找蟲子，西邊的古樹上有窩雛鳥在爭食，甚至連溪水裡魚群擺尾的力道，都能通過水流的震顫傳到他掌心。
“煉氣三層...”他屈指輕彈，玄冰龍血劍突然從劍鞘裡躍出半尺，劍脊上的龍紋泛著與丹火相同的幽藍，“比預想的早了三個月。”
話音未落，西邊的古樹突然劇烈搖晃。窩雛鳥驚叫著飛散，一道黑影如箭般從樹冠墜落，帶起的勁風刮得人臉頰生疼。李仲側身避開的瞬間，玄冰龍血劍已自動歸鞘，劍穗上的銀鈴發出急促的脆響——是玄冥閣的影殺衛，脖頸上纏著圈黑布，遮住了本該有的墨蓮印記。
“沒印記？”鳳璃的玉笛迅速橫在胸前，十二枚銀針在晨光中閃著寒芒，“是死士營的人。”
影殺衛沒說話，隻是猛地扯下腰間的皮囊，往地上傾倒出數十隻通體漆黑的甲蟲。那些蟲子落地後立刻展開翅膀，翅尖的毒針泛著與李仲丹火相似的幽藍——是“幽冥蟲”，《青囊秘要》記載的至毒蠱蟲，觸之即腐。
李仲的丹火在掌心驟然暴漲，幽藍色的火焰如蓮花綻放，將靠近的幽冥蟲燒成灰燼。可那些蟲子仿佛無窮無儘，前仆後繼地撲向火焰，蟲屍堆積的瞬間，突然炸開墨綠色的毒煙，竟能逼得丹火微微晃動。
“它們在自爆傳毒！”鳳璃突然拽著他後退，玉笛的青光在兩人身前織成屏障，“這毒煙能蝕靈氣，彆硬抗！”
影殺衛趁機欺近，手中的短刀劃出刁鑽的弧線，專挑靈氣運轉的間隙下手。李仲發現對方的步法很眼熟，像是李家的“踏雪步”，卻比正宗步法陰狠數倍，每個轉折都藏著殺招。當短刀第三次刺向他心口時，玄冰龍血劍突然出鞘，劍風帶著幽藍丹火，將對方的衣袖連刀帶蟲削落在地。
“李家的叛徒...”李仲的劍鋒抵住影殺衛咽喉，卻在看清對方手腕的瞬間愣住了——那裡有個月牙形的疤痕，與三年前失蹤的藥童阿月一模一樣，“是你？”
影殺衛的身體猛地一顫，短刀哐當落地。他死死咬著嘴唇，喉間發出嗬嗬的聲響，顯然被人用蠱蟲封住了聲帶。就在這時，他脖頸上的黑布突然滲出黑血，皮膚下有東西在瘋狂蠕動——是控製死士的“絕命蠱”，一旦身份暴露就會引爆。
“小心！”鳳璃的玉笛及時射出，青光纏住影殺衛的脖頸，將那隻即將破體的蠱蟲硬生生逼了回去，“他還有救！”
李仲迅速捏開影殺衛的嘴，將半枚清靈草葉塞了進去。草葉遇唾液化作汁液，順著喉嚨滑下的瞬間，影殺衛突然劇烈咳嗽，吐出的血沫裡混著隻死去的蠱蟲。他喘著粗氣看向李仲，眼神裡的驚恐漸漸變成絕望：“七...七爺...藥圃...”
話沒說完，遠處突然傳來破空聲。三枚透骨釘帶著尖嘯射來，精準地釘在影殺衛的胸口。李仲撲過去想擋，卻被對方猛地推開——影殺衛用最後的力氣抱住他，後背硬生生接下了透骨釘，釘尾的墨蓮印記在晨光中格外刺眼。
“藥圃...井底...”影殺衛的血濺在李仲手背，溫度燙得驚人，“有...有密道...”
他的頭歪倒在李仲肩頭，徹底沒了聲息。遠處的密林裡傳來馬蹄聲，顯然還有更多追兵趕來。鳳璃迅速從影殺衛懷裡摸出塊羊皮卷，展開的瞬間，兩人都倒吸了口涼氣——上麵畫著李家藥圃的布防圖，每個箭塔和暗哨的位置都標注得清清楚楚，井底的位置被紅筆圈了個圈。
“是內鬼畫的。”李仲的指節因用力而發白，玄冰龍血劍的龍紋因憤怒而發亮，“他們早就盯上藥圃了。”
鳳璃突然吹了聲短促的笛音，溪水裡的魚群突然躁動起來，紛紛往上遊竄去——那是護脈衛約定的信號，代表“發現重要線索，速來支援”。她將羊皮卷塞進李仲懷裡，玉笛指向影殺衛的屍體：“先找地方藏起來，死士營的人追蹤極準，我們得儘快離開。”
兩人剛將屍體拖進灌木叢，密林裡就衝出二十餘名黑衣人。為首者舉著柄鐵傘，傘骨上的倒刺纏著幽冥蟲的蟲卵，見人就撒出片蟲雨。他看見地上的蟲屍，突然冷笑一聲：“看來七爺突破了？正好，主祭要活的，帶回去當鼎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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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仲拽著鳳璃往溪邊退，丹田的靈氣在快速運轉。他發現煉氣三層的感知力竟能預判對方的動作，鐵傘每次揮出的軌跡，都像提前畫在他識海裡般清晰。當蟲雨再次襲來時，他突然引動靈氣往水麵衝去，溪水裡的晨露瞬間被凝聚成冰箭，與幽藍丹火交織成網，將蟲雨凍成冰晶。
“有點意思。”為首者收起鐵傘，傘柄突然彈出三寸尖刃，“能在煉氣期用靈氣凝冰，李老鬼的種果然不一般。”
他的尖刃刺來的瞬間，李仲突然想起影殺衛的話。井底的密道...難道藥圃的井底藏著什麼？父親臨終前確實說過，藥圃的千年古井是“靈脈之眼”，當年特意請高人布了陣。
“往上遊走！”他突然拽著鳳璃轉身，玄冰龍血劍的劍風劈開擋路的灌木，“護脈衛的暗哨在瀑布後麵！”
為首者的尖刃擦著李仲的後背飛過，帶起一串血珠。傷口接觸到空氣的瞬間，竟泛起幽藍的火苗——是丹火的靈力在自動護主，將尖刃上的毒素燒得一乾二淨。這細微的變化讓李仲心頭一震：煉氣三層後，靈氣竟能與肉身相融，形成天然的防護罩。
“想跑？”黑衣人紛紛展開身法，鐵傘上的蟲卵在陽光下孵化，無數幽冥蟲如黑雲般追來。鳳璃的玉笛不斷射出青光，卻漸漸有些力不從心，左臂的舊傷被震得再次滲血。
李仲突然停下腳步，將玄冰龍血劍遞給鳳璃：“你先去瀑布等我，用烽火符通知暗哨。”他的丹火在掌心越燒越旺，幽藍色的火焰映得周圍的草木都泛起藍光，“我去會會他們。”
鳳璃剛要反對，就被他按在身後。李仲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堅定：“煉氣三層不是突破的終點，是起點。父親說過，李家的劍，要敢直麵風雨。”
他迎著蟲群衝出去的瞬間，丹田的漩渦突然高速旋轉。方圓十丈內的靈氣被儘數吸來，在他身前凝成柄幽藍的火劍，與玄冰龍血劍的龍紋遙相呼應。當為首者的尖刃再次刺來時，火劍與實體劍突然交叉，形成道十字形的光刃，將蟲群與追兵同時震飛。
“這是...靈氣化形？”為首者的鐵傘被劈成兩半，臉上寫滿難以置信，“煉氣期怎麼可能...”
李仲沒給他說完的機會。他踩著踏雪步逼近，火劍與玄冰龍血劍交替攻擊，時而用丹火焚燒蠱蟲，時而用劍風撕裂陣型。煉氣三層的靈力在他體內流轉自如，每次揮劍都能帶起呼嘯的靈氣浪潮，那些黑衣人根本近不了身，隻能眼睜睜看著同伴被火劍燒成灰燼。
當最後一名黑衣人倒下時，李仲突然覺得眼前發黑。強行催動靈氣化形的消耗遠超預期，丹田的漩渦已變得黯淡。他踉蹌著扶住古樹，卻在低頭的瞬間看見影殺衛屍體旁的泥土在動——是隻沒死透的幽冥蟲，正往他的傷口爬來。
就在這時，瀑布方向傳來護脈衛的號角聲。鳳璃帶著五名玄鐵騎兵衝了過來，為首的將領一箭射穿幽冥蟲，翻身下馬單膝跪地：“屬下護駕來遲，請七叔降罪！”
李仲擺了擺手，指著影殺衛的屍體：“帶回去查身份，還有藥圃的布防圖...”他的話突然頓住，因為他看見騎兵的甲胄上沾著些暗紅色的粉末——是萬蠱窟祭壇的血紋粉末，“你們剛從祭壇回來？”
將領的臉色瞬間變得凝重：“七叔，祭壇的血祭提前了。三長老說...說要在七月初七用六丫頭的血，開啟‘萬蠱之門’。”
七月初七，正是李家祭祖的日子。李仲握緊手中的羊皮卷，藥圃井底的位置仿佛在發燙。他突然明白影殺衛的未儘之言——密道不僅通往某個地方，更可能與萬蠱窟的祭壇相連。
“備馬。”他翻身上馬，玄冰龍血劍的龍紋在晨光中熠熠生輝，“去藥圃。”
鳳璃策馬與他並行，玉笛的青光與劍上的幽藍丹火交織成線。兩人身後，護脈衛的騎兵揚起滾滾煙塵，馬蹄聲敲在晨露未乾的土地上，像在為即將到來的風暴擂鼓。
李仲知道，煉氣破關隻是力量的覺醒，真正的考驗在藥圃的井底，在那條連接著家族秘辛與萬蠱窟陰謀的密道裡。而他掌心跳動的幽藍丹火，已做好了劈開一切迷霧的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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