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澗的流水泛著細碎的銀光,觸到皮膚時竟帶著輕微的刺痛。李仲掬起一捧水潑在臉上,冰涼的觸感讓混沌的識海清醒了幾分,卻也牽出丹田深處的隱痛——那是穿越界壁時,被空間裂隙撕扯出的暗傷,此刻正被靈界過於濃鬱的靈氣反複衝撞。
“嘶——”他倒吸一口涼氣,看著水中倒影裡眉心那道淡金色細紋。紋路像極了古卷最後一頁未乾的墨跡,隨著他的呼吸微微發亮,指尖觸碰時,周圍靈氣流動的軌跡竟清晰地映在腦海中:山澗下遊的靈氣帶著腐木的腥氣,上遊則泛著草木的清冽,而西北方萬法城的方向,靈氣如沸騰的湯鍋,翻湧著無數駁雜的氣息。
“這是...界壁饋贈的靈覺?”李仲摩挲著眉心,突然想起枯木老人說過的話——靈界修士突破境界時,常有天道饋贈的異象,而凡人穿越界壁能得此異變,百年難遇。他試著將這道靈覺注入玄冰龍血劍,劍脊的龍紋竟泛起漣漪,仿佛在呼應某種遙遠的召喚。
“七爺?”
一個微弱的聲音突然從懷中傳來,帶著玉石摩擦般的澀意。李仲猛地低頭,看見鎖魂玉正散發著柔和的光芒,玉中鳳璃的靈識光點比之前明亮了幾分,顯然是還魂草的靈氣起了作用。
“鳳璃?你能說話了?”他急忙將鎖魂玉捧在掌心,幽藍丹火小心翼翼地渡過去一絲,生怕驚擾了這來之不易的蘇醒。
光點在玉中輕輕顫動,聲音斷斷續續:“我...能聽到你說話...剛才在冰封淵...謝謝你...”說到最後三個字時,光點突然黯淡下去,像是耗儘了力氣。
李仲心中一暖,指尖輕輕撫過鎖魂玉的紋路:“等我毀掉萬蠱母巢,找到聚靈珠,就能讓你真正醒過來。到時候,你得親自告訴我,該怎麼謝。”
鎖魂玉微微發燙,再無聲息,卻像有顆溫熱的種子落進了心底。李仲將玉佩重新貼身收好,抬頭望向西北方的萬法城——那裡不僅有素心夫人的承諾,還有鳳璃複生的希望,更有玄冥閣布下的天羅地網。
他站起身,玄冰龍血劍在陽光下泛著冷光。這柄伴隨他闖過斷魂崖、冰封淵的法器,劍鞘上竟多了層細密的冰紋,那是玄冰龍的龍氣與還魂草靈力交融的痕跡。他試著揮動長劍,劍風掠過山澗,竟激起數道冰藍色的靈氣匹練,匹練落地處,枯黃的草木竟抽出了嫩綠的新芽。
“煉氣三層巔峰...”李仲感受著丹田內愈發渾厚的靈力,眼中閃過一絲銳光,“離築基境,隻差一步了。”
就在這時,眉心的淡金細紋突然灼熱起來。靈覺中,西北方的靈氣亂流裡,突然闖入一股熟悉的氣息——那是玄冰龍的龍氣,卻帶著濃重的血腥與絕望!
“玄冰龍出事了!”李仲心頭一緊,不及細想,足尖一點,身形如離弦之箭般衝向萬法城。靈界的靈氣雖銳,卻也讓他的身法快了數倍,林間的光影在身側飛速倒退,竟帶起一串殘影。
奔出約十裡地,前方的密林突然傳來震耳的龍吟。那聲音不再是之前的威嚴,而是充滿了痛苦的嘶吼,伴隨著樹木斷裂的脆響和蠱蟲嘶鳴的雜音。李仲腳下加急,撥開最後一片灌木叢,眼前的景象讓他瞳孔驟縮。
玄冰龍龐大的身軀倒在血泊中,左翼被撕裂了一道巨大的傷口,傷口處爬滿了幽藍色的蠱蟲,正瘋狂啃噬著龍鱗下的血肉。而圍攻它的,竟是數十個穿著萬法城衛兵服飾的修士,為首之人手持長戟,戟尖泛著與噬靈網相同的黑氣——正是那個背叛素心夫人的鎧甲護衛!
“沒想到你來得這麼快。”護衛看到李仲,臉上露出猙獰的笑,“閣主說了,抓不到你,抓這條孽龍也一樣。玄冰龍的龍丹,可是培育萬蠱母巢的絕佳養料!”
他身後的衛兵們同時催動靈力,數十道黑色的鎖鏈纏向玄冰龍的四肢,鎖鏈上的蠱蟲聞到龍血的氣息,變得愈發狂暴,玄冰龍的嘶吼聲也愈發淒厲。
“放開它!”李仲怒喝一聲,玄冰龍血劍化作一道冰虹,直劈鎧甲護衛。劍未到,凜冽的寒氣已讓周圍的溫度驟降,地麵結出了一層薄冰。
護衛顯然沒料到李仲的修為竟精進如此之快,倉促間舉戟格擋。“鐺”的一聲脆響,長戟被震得脫手飛出,護衛本人也被劍風掃中,踉蹌後退了數步,嘴角溢出鮮血。
“煉氣三層巔峰?不可能!”護衛捂著胸口,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凡界修士怎麼可能在靈界突破這麼快?”
李仲沒空理會他的震驚,劍勢一轉,幽藍丹火順著劍脊噴湧而出,化作數道火龍,直撲纏在玄冰龍身上的黑色鎖鏈。丹火觸到鎖鏈的瞬間,蠱蟲發出刺耳的尖叫,紛紛化作焦黑的粉末,鎖鏈也隨之斷裂。
“玄冰龍,撐住!”李仲衝到玄冰龍身邊,指尖按在它的傷口處,將還魂草的靈力源源不斷地渡過去。綠光與冰藍色的龍氣交織,傷口處的血肉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蠕動愈合,啃噬的蠱蟲也被靈力震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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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冰龍低鳴一聲,巨大的頭顱蹭了蹭李仲的肩膀,龍瞳中流露出感激與愧疚。它試圖站起身,卻因失血過多再次踉蹌,左翼的傷口雖不再惡化,卻已無力扇動。
“想走?沒那麼容易!”鎧甲護衛突然從懷中掏出個黑色的號角,放在唇邊用力吹響。號角發出的不是聲音,而是一道詭異的聲波,聲波掠過之處,玄冰龍的身體突然劇烈顫抖起來,龍瞳中浮現出痛苦的神色。
“這是‘鎖龍音’,專門克製靈界龍族的秘術。”護衛獰笑著,“就算你救了它,也帶不走這條殘廢的龍!”
李仲的眉心突然劇痛,淡金細紋瘋狂閃爍。靈覺中,聲波的源頭並非號角本身,而是藏在護衛衣領下的一枚黑色令牌——那令牌正散發著與萬蠱母巢同源的波動,顯然是用母巢的核心碎片煉製而成!
“原來如此。”李仲眼中閃過一絲冷冽,左手突然結印,掌心的幽藍丹火化作一枚小巧的丹符,“你以為憑這破令牌,就能困住玄冰龍?”
他屈指一彈,丹符如流星般射向護衛的衣領。丹符接觸到黑色令牌的瞬間,突然爆發出刺眼的金光,金光中,令牌上的蠱紋竟像活物般扭曲掙紮,發出淒厲的尖嘯。
“怎麼可能...丹火竟能克製母巢碎片?”護衛臉色慘白,下意識地想扯下令牌,卻被丹符的金光燙得慘叫一聲。
趁此機會,李仲將玄冰龍血劍插入地麵,劍脊的龍紋與玄冰龍體內的龍氣產生共鳴。一道冰藍色的護罩突然將兩人一龍籠罩其中,護罩上流轉的符文,竟與靈舟的最高防禦陣有七分相似——這是他融合李家血脈與玄冰龍氣,創造出的新防禦術。
“玄冰龍,借你龍氣一用!”李仲低喝一聲,雙手按在玄冰龍的額頭。玄冰龍雖虛弱,卻立刻明白了他的意圖,龐大的龍氣順著他的手臂湧入體內,與丹田的靈力、還魂草的靈氣交織在一起,在經脈中奔騰如潮。
“三絕刺·龍怒!”
李仲猛地拔起玄冰龍血劍,劍身上的冰紋與龍紋同時亮起,竟在劍身凝聚出一顆巨大的龍首虛影。他將全身靈力灌注其中,龍首虛影發出震耳的咆哮,帶著能撕裂天地的威勢,直撲鎧甲護衛!
這一擊融合了冰、火、龍氣三象之力,更有還魂草的生機加持,剛猛中帶著生生不息的韌性。鎧甲護衛的瞳孔中隻剩下龍首虛影,連躲閃的念頭都來不及生出,就被龍首狠狠撞中。
“噗——”
護衛的身體像斷線的風箏般倒飛出去,撞斷了數棵大樹才停下,口中噴出的鮮血在空中凝成血霧,衣領下的黑色令牌也在龍氣衝擊下寸寸碎裂。他掙紮著抬起頭,看著緩步走來的李仲,眼中充滿了恐懼與不甘:“你...你到底是誰...”
李仲沒有回答,玄冰龍血劍的劍尖抵在了他的咽喉上。眉心的淡金細紋告訴他,此人的靈力核心處,藏著一枚與鳳璃妹妹體內相同的子母蠱——母蠱,果然在玄冥閣閣主手中。
“說,萬蠱母巢在什麼地方?”李仲的聲音冷得像冰封淵的寒氣,“素心夫人怎麼樣了?”
護衛的喉嚨滾動了一下,眼中閃過一絲猶豫,卻在接觸到李仲冰冷的眼神後,顫抖著開口:“母巢...在萬法城的地下靈脈處...素心夫人...被閣主困在城主府的地牢裡...用‘蝕靈蠱’日夜折磨...”
他的話沒說完,突然劇烈抽搐起來,七竅中湧出黑色的血液,眼中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李仲皺眉細看,發現他咽喉處的皮膚下,有個細小的黑影一閃而逝——是母蠱感受到子蠱被毀,遠程滅口了。
“沒用的東西。”李仲冷哼一聲,收回長劍,轉身走到玄冰龍身邊。玄冰龍的氣息雖仍虛弱,但傷口已不再流血,龍瞳中的痛苦也淡了許多。
“我們得儘快去萬法城。”李仲摸了摸玄冰龍的頭顱,“素心夫人被抓,萬法城現在肯定成了玄冥閣的天下。想毀掉萬蠱母巢,救出她和鳳璃的妹妹,隻能硬闖了。”
玄冰龍低鳴一聲,龐大的身軀突然開始縮小,最終化作一條手臂長短的冰藍色小龍,親昵地纏上李仲的手腕。它左翼的傷口在縮小後依舊清晰可見,卻不再流血,反而泛著淡淡的綠光——這是它將龍丹靈力凝聚,暫時化作靈寵形態,既能節省體力,又能時刻守護李仲。
“倒是機靈。”李仲笑了笑,將小龍護在袖中,抬頭望向萬法城的方向。眉心的淡金細紋仍在發燙,靈覺中,那座浮空島嶼的靈氣亂流裡,除了玄冥閣的蠱氣,還藏著一股微弱卻堅韌的氣息——那是素心夫人的靈力,正與母巢的邪氣激烈對抗。
“她還在撐著。”李仲握緊玄冰龍血劍,轉身踏入密林,“我們也得快點。”
這一次,他的腳步比之前更加沉穩。穿越界壁的暗傷仍在隱隱作痛,卻讓他更加清醒地認識到自己的處境——靈界不是坦途,而是比凡界更凶險的戰場。但他不再是那個僅憑一腔熱血衝鋒的少年,父親的布局、玄冰龍的守護、鳳璃的等待、素心的堅守,都在他的血脈中凝聚成新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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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至萬法城外圍的迷霧沼澤時,夕陽已將天空染成了金紅色。沼澤中彌漫著淡紫色的瘴氣,與幻境林的瘴氣相似,卻更加霸道,能直接侵蝕修士的識海。李仲運轉靈覺,小心翼翼地避開瘴氣濃鬱的區域,腳下的步法愈發精妙——這是他在奔途中,結合玄冰龍氣與靈界靈氣流動,悟出的新身法“踏靈步”。
突然,沼澤深處傳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李仲立刻隱身於一棵巨大的古樹後,玄冰龍血劍蓄勢待發。腳步聲越來越近,一個穿著粗布麻衣的少年背著藥簍,從瘴氣中鑽了出來。少年約莫十五六歲,臉上沾著泥汙,卻有著一雙清澈的眼睛,藥簍裡裝著幾株與還魂草相似的靈草。
“是藥聖穀的藥童?”李仲心中一動,靈覺中,少年的靈力雖微弱,卻異常純淨,帶著藥草的清冽,顯然不是玄冥閣的人。
少年似乎察覺到了什麼,警惕地握緊了藥簍:“誰在那裡?出來!”
李仲緩步走出,玄冰龍血劍已收入鞘中:“我不是壞人,隻是路過此地,想去萬法城。”
少年打量著他,眼中的警惕稍減,卻仍帶著戒備:“萬法城現在不能去,玄冥閣的人把那裡變成了煉蠱場,進去的人沒有一個能活著出來。”他頓了頓,突然指著李仲的手腕,“你...你手腕上的是玄冰龍?”
李仲心中一凜:“你認識它?”
少年的眼睛突然亮了起來:“我師父是藥聖穀的枯木老人!他說過,玄冰龍是李家後人的靈寵!你是...李仲哥哥?”
“你是枯木老人的弟子?”李仲又驚又喜,“枯木前輩他...”
少年的眼圈瞬間紅了:“師父為了掩護你,已經...已經羽化了。他臨終前讓我帶著這個來找你,說這是毀掉萬蠱母巢的關鍵。”
他從藥簍裡掏出一個用油布包裹的東西,打開一看,竟是半塊殘缺的玉簡。玉簡上刻著複雜的符文,與古卷上的空間坐標有著異曲同工之妙,邊緣處還沾著點點血跡——顯然是枯木老人在最後時刻留下的。
李仲接過玉簡,指尖觸到血跡的瞬間,眉心的淡金細紋突然爆發強光。玉簡上的符文與他的靈覺產生共鳴,一幅清晰的地圖浮現在腦海中:萬法城的地下靈脈呈盤龍狀分布,而萬蠱母巢就藏在龍首位置的密室裡,密室的石門上刻著與玉簡相同的符文,顯然需要玉簡才能開啟。
“這是...萬蠱母巢的分布圖?”李仲又驚又喜,“枯木前輩他...”
“師父早就料到內鬼會背叛,提前繪製了母巢的位置圖。”少年抹了把眼淚,“他說萬蠱母巢的核心與靈脈相連,直接攻擊會引發靈脈崩塌,毀掉半個萬法城。隻有用‘鎮魂木’的汁液混合還魂草的靈力,才能暫時切斷它與靈脈的聯係,到時候再用玄冰龍的龍氣凍結核心,就能徹底毀掉它。”
他從藥簍裡拿出一個小小的玉瓶:“這是師父用最後靈力煉製的鎮魂木汁液,他說...他說就算他不在了,也要幫你完成李玄前輩的遺願。”
李仲握緊玉簡和玉瓶,心中湧起一股暖流。枯木老人雖已羽化,卻用最後的生命為他鋪好了前路,這份沉甸甸的信任,比任何靈力都更能支撐他前行。
“謝謝你,小師弟。”李仲拍了拍少年的肩膀,“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木青。”少年挺了挺胸脯,“師父說,我以後就是藥聖穀的守護人,要像師父和李玄前輩一樣,守護靈界的安寧。”
李仲看著他眼中的堅定,仿佛看到了年輕時的父親和枯木老人。他突然明白,所謂的“燎原之火”,從來都不是某個人的光芒,而是一代又一代人傳承的信念,是無數像木青這樣的少年,在絕境中依然選擇堅守的勇氣。
“木青,你先回藥聖穀的幻境林。”李仲將玄冰龍血劍解下來,遞給木青,“用這柄劍的龍氣能護住你,等我毀掉萬蠱母巢,就去找你。”
木青卻搖了搖頭,將劍推了回去:“師父說,這柄劍是你的使命。我雖然修為低,但可以幫你引開萬法城門口的守衛。我知道一條密道,能直接進入城主府的地牢附近。”
李仲看著他眼中不容置疑的堅定,心中微動。他想起自己當年在李家堡,也是這樣不顧危險地跟著父親闖蕩,那份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勇氣,正是燎原之火最需要的燃料。
“好。”李仲點點頭,將還魂草葉片分出一小片遞給木青,“這個你帶在身上,能壓製瘴氣和蠱蟲。我們在城主府的地牢入口彙合。”
木青接過葉片,小心翼翼地收好,轉身鑽進了沼澤深處,瘦小的身影很快消失在瘴氣中,隻留下一串堅定的腳步聲。
李仲望著他消失的方向,握緊了手中的玉簡。眉心的淡金細紋愈發明亮,靈覺中,萬法城的靈氣亂流裡,素心夫人的氣息雖仍微弱,卻多了一絲韌性,仿佛也在等待著破局的時刻。
他深吸一口氣,運轉踏靈步,如一道輕煙般掠向萬法城。玄冰龍在袖中輕輕低鳴,龍瞳中映出他堅定的側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