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仙殿內,仙樂悠揚,燈火璀璨。
因為雲天青那番石破天驚的介紹,宴會的氣氛從一開始就擺脫了純粹的外交客套,顯得格外融洽熱絡。雲家眾人再看羅辰時,眼神裡都帶著一種“原來是你小子”的親切和探究。
羅辰被雲天青熱情地安排在貴賓席首位,七長老羅震與羅霆分坐兩側。雲天青自己則緊挨著羅辰坐下,不停地給他介紹席間的雲家核心人物,語氣中充滿了自豪,仿佛羅辰是他自家子侄一般。
“賢侄,這位是煉藥堂的雲苓長老,一手煉丹術出神入化……”
“這位是掌管家族刑罰的雲肅長老,最是鐵麵無私,不過對你肯定是和顏悅色,哈哈!”
……
羅辰從容應對,舉止得體,既保持了羅族神子的氣度,又不失對長輩的謙和,引得雲家眾人連連點頭,暗讚此子不凡。
酒過三巡,氣氛愈發熱烈。雲天青正說到興頭上,繪聲繪色地描述著當年在下界初次見到羅辰時,如何一眼就看出此子非池中物……
就在這時,殿外傳來一陣細微的、宛如蓮花落於靜水般的腳步聲,輕柔卻清晰地傳入殿內。
原本有些喧鬨的大殿,霎時間安靜了不少。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帶著一絲溫和的笑意,投向那灑滿月華與燈輝的殿門方向。
就連說得正歡的雲天青,也瞬間收聲,臉上露出了然的、帶著促狹意味的笑容,用手肘輕輕碰了碰旁邊的羅辰,壓低聲音,難掩興奮:“嘿,賢侄,快看!正主兒來了!”
羅辰的心,在那一瞬間,仿佛被什麼東西輕輕攥了一下。他放下手中的玉箸,緩緩抬起頭,目光穿越喧鬨的人群,精準地投向那道即將出現的倩影。
在兩名侍女的小心陪同下,一道素白點綴淡藍雲紋的窈窕身影,緩緩步入大殿光華之下。
依舊是記憶中的容顏,清麗絕俗,眉目如畫。但比之下界,更多了幾分被仙靈之氣滋養後的瑩潤光輝,氣質愈發空靈高華,宛如雲中明月,不染塵埃。她周身流淌著寧靜而強大的氣息,顯然修為已臻至新的境界。這便是仙兒。
她步入殿內,先是儀態萬方地向著主位上的父親雲逸仙及諸位長老盈盈一禮,聲音清越悅耳:“仙兒出關來遲,請父親、諸位長老恕罪。”
“無妨,仙兒,你來得正好。”雲逸仙慈和地笑道,目光意有所指地看向客座方向。
雲仙兒這才抬起眼眸,目光如水波流轉,掠過席間的羅族眾人。當看到七長老羅震時,她眼中閃過一絲敬意,微微頷首。看到羅霆時,也禮貌致意。
最後,她的視線,落在了那個被二叔雲天青緊緊挨著、已然站起身來的墨衣青年身上。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滯。
仙兒那雙清澈如秋泓的眸子裡,先是映照出羅辰的身影,帶著一絲出於禮貌的、對陌生貴客的打量。然而,僅僅是一刹那,那抹陌生便如同被陽光穿透的寒霧,驟然消散!
她的瞳孔微微放大,纖長濃密的睫毛難以置信地輕顫了一下,絕美的臉龐上那慣常的寧靜如同冰麵般碎裂,被一種極致的驚愕、茫然,以及一種從靈魂深處湧出的、無法抑製的狂喜所取代!
是他?!
羅辰?!
怎麼會是他?!他怎麼會在這裡?!而且……還是在雲家的迎仙殿,在這樣正式的場合,以賓客的身份?!
巨大的衝擊讓她一時失去了言語,隻是怔怔地看著那張熟悉又因歲月沉澱而更顯棱角分明的臉龐,看著他眼中那溫和的、帶著無儘感慨與笑意的目光,看著她那向來跳脫的二叔此刻正擠眉弄眼、一副“快誇我”的得意表情……
一切的不可能,都在眼前化為了真實。
她粉潤的唇微微張開,似乎想說什麼,卻發不出任何聲音。一抹動人的紅霞,不受控製地自她玉白的脖頸悄然蔓延而上,瞬間染紅了雙頰與耳根,如同雪地裡驟然綻放的紅梅,嬌豔不可方物。那雙向來平靜無波、深邃如星海的眸子裡,此刻仿佛有萬千星光在激烈碰撞,蕩漾開層層疊疊的、名為喜悅的漣漪。
所有的禮儀、所有的矜持,在這一刻,都顯得蒼白無力。
羅辰看著她那罕見的、完全失了方寸的驚喜模樣,看著那足以令日月失色的羞怯紅暈,隻覺得心中最柔軟的地方被狠狠觸動了。千言萬語,無數個日夜的思念與牽掛,最終都融化在他那溫柔得能滴出水來的目光裡,化作一聲低沉而清晰的,帶著磁性的呼喚:
“仙兒。”
沒有前綴,沒有稱謂,隻是這烙印在彼此靈魂深處的兩個字。
聽到這聲呼喚,仙兒仿佛終於從巨大的震驚中回過神。她下意識地抬手,輕輕掩住因驚訝而微張的唇,眼底瞬間彌漫起一層薄薄的水汽,但那水汽之後,卻是燦若星辰的笑意。她放下手,向前輕輕邁了一步,聲音帶著一絲連她自己都未察覺的、柔軟的微顫,仿佛怕驚醒了這場美夢:
“羅辰……真,真的是你?你……你怎麼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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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問你怎麼會在這裡,怎麼會成了羅族神子,有太多太多的疑問,但此刻,所有的問題都抵不過重逢的巨大喜悅。
“嗯,是我。”羅辰笑著點頭,目光始終溫柔地鎖著她,“我來看你。”
簡單的對話,卻仿佛道儘了一切。大殿之內,安靜得能聽到仙樂最細微的旋律。所有人都微笑著看著這對久彆重逢的年輕人,感受著他們之間那無需言語、自然流淌的深厚情誼與曖昧悸動。
雲天青笑得最為誇張,嘴巴都快咧到耳根了,恨不得當場宣布“這是我早就看好的侄女婿”!雲逸仙家主撫須微笑,眼神欣慰。雲家諸位長老也紛紛露出姨母般的笑容。連七長老羅震那古井無波的臉上,線條都似乎柔和了一絲。
“仙兒,還愣著做什麼?”雲逸仙溫和地開口,“羅辰賢侄遠道而來,你們故友重逢,快近前坐下說話。”
侍女早已機靈地在羅辰席位旁添設了座位。
雲仙兒臉頰緋紅,如同熟透的仙桃,她微微垂首,依言走到羅辰身邊的席位,姿態優雅地坐下。兩人相隔不過尺許,能清晰地感受到彼此身上那熟悉又愈發吸引彼此的氣息。
接下來的宴會,氣氛達到了頂點。雲天青更是活躍,不斷找話題,妙語連珠。
仙兒大多時候隻是安靜地坐著,偶爾抬眼悄悄看向身旁的羅辰,每當與他含笑的眸光相觸,便如同受驚的蝶兒般迅速移開,唇角卻抑製不住地向上彎起,那含羞帶喜、眼波流轉的模樣,美得驚心動魄,與平日清冷示人的神女形象判若兩人。
羅辰亦是心潮澎湃,言談間比平日多了幾分飛揚的神采。他看著身旁玉人那嬌羞無限的側顏,聽著她輕柔的呼吸,隻覺得這仙界萬千繁華,都不及此刻她眼波流轉的溫柔。
大殿之內,燈火輝煌,言笑晏晏。
而在那光影交織處,久彆重逢的喜悅與那份早已深種、隻待破土的情愫,正悄然蔓延,將兩顆心,越來越近地聯係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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