掙脫星骸風暴的死亡擁抱,僅僅是羅辰漫長孤寂航程中一個凶險的注腳。
而接下來的二十年,才是真正將他的意誌、肉身乃至神魂置於宇宙熔爐中反複淬煉的歲月。
賽爾號如同一葉孤舟,依照星圖指引,航行於光怪陸離、危機四伏的無垠深空。每一步都踏在生死邊緣的殘酷跋涉。
他曾闖入一片被遠古大戰遺澤籠罩的法則墳場,破碎的大道法則如同失控的利刃,無序切割著一切。星舟護盾數次瀕臨崩潰,羅辰不得不以身涉險,以混沌帝力強行模擬中和那些狂暴法則,數次帝軀被割裂,神魂受創,幾乎道基崩毀。他在那片絕地掙紮了三年,才終於找到規律,艱難脫離。
他曾遭遇一群棲息於星雲深處的虛空掠食者,它們無形無質,以能量和精神為食,無視物理防禦,直接侵蝕神魂。羅辰一度陷入無邊幻境,目睹故土崩滅,親友慘死,道心幾近失守。最終,是混沌帝道符文散發出的那縷萬物歸墟的意蘊,恰好克製了這些精神體,才將它們反噬淨化。此戰之後,他的神魂雖傷痕累累,卻在破而後立中變得更加凝練堅韌。
最接近死亡的一次,是他試圖橫穿一片標注為相對安全的星域時,意外觸動了某個沉睡的古老存在遺留的禁製。那並非主動攻擊,更像是一個宇宙級的淨化程序。無形的波動掃過,羅辰的生機竟以恐怖的速度流逝,帝軀開始呈現石化的跡象,連混沌帝力的運轉都變得滯澀。他傾儘所有,甚至動用了得自星骸風暴的幾顆星辰源核強行補充本源,才在徹底化為星空雕像前,憑借對寂滅真意的一絲領悟,模擬出類似的歸寂狀態,騙過了禁製判定,僥幸逃生。而代價是,他足足耗費了五年時間,才將體內那股詭異的淨化法則之力徹底磨滅同化。
二十年。
資源早已耗儘,連賽爾號都顯得斑駁不堪,多處陣法需要他時時以自身帝力溫養維持。但羅辰的收獲,遠超付出。無數次在生死一線間徘徊,將他的潛力壓榨到了極致。
混沌之道,海納百川,於毀滅中汲取養分,於絕境中窺見真諦。他的帝界在一次次崩塌與重塑中,擴張至八千裡範圍,界內混沌不再僅僅是氣流,而是演化出模糊的山川虛影與星辰投影,已初具世界雛形。
他的修為,更是在這極端磨礪下高歌猛進。抵達萬星域邊緣星帶時,他已穩穩立於武帝八重天之境!氣息內斂如深淵,眸開闔間似有混沌開辟,一舉一動都帶著曆經無儘磨難後的沉凝與威嚴。
“萬星域……”
羅辰站在舷窗前,望著前方那片逐漸變得清晰,星光密集如沙海的龐大星域。根據星圖及沿途收集的零星信息,此地修士文明繁盛,強者如雲,遠非赤陽星係可比。
他收斂心神,操控著略顯殘破的賽爾號,駛入萬星域外圍的一處小型修士聚集點——一顆名為流螢的星辰。他需要信息,關於這片星域的格局,以及……一個名字——墨鱗帝君。
當年那道橫跨星域的力量虛影,以及毫不掩飾的蔑視,他從未忘記。如今實力大增,有些舊賬,該清算一番了。更重要的是,他需要立威,需要資源,這位曾對他露出獠牙的墨鱗帝君,無疑是絕佳的目標。
在流螢星稍作停留,付出幾塊在航程中收集的稀有礦石後,羅辰輕易得到了想要的信息。
墨鱗帝君,武神七重天強者!並非他之前猜測的武神境初期。此君乃萬星域一方霸主,占據墨隕星域,麾下勢力很大,其本身更是以本體為幽冥墨鱗蛟的強大血脈著稱,凶名在外,同境武神亦不願輕易招惹。
“武神七重天……”羅辰眼中閃過一絲凝重,但更多的卻是沸騰的戰意。武帝八重天對武神七重天,看似天塹,但他身負混沌大道,二十年生死搏殺,底蘊之深厚遠超同階,未必沒有一戰之力!
沒有猶豫,問明方向後,賽爾號再次起航,目標直指墨隕星域。
墨隕星域,核心主星“墨鱗星”。
這是一顆體積遠超尋常星辰的巨行星,通體籠罩在淡淡的黑色霧氣中,星辰表麵隱約可見巨大的蛟龍盤踞紋路,散發出令人心悸的威壓。
賽爾號的到來,並未掩飾行蹤。那殘破卻帶著鐵血征伐氣息的舟身,以及毫不收斂的武帝八重天威壓,立刻驚動了星域內的守衛。
“來者止步!此乃墨鱗帝君道場,擅闖者死!”數道身影騰空而起,為首者亦有武帝中期修為,厲聲嗬斥。
羅辰一步踏出星舟,懸於星空,聲音平靜卻傳遍四方:“故人來訪,請墨鱗帝君一見。”
“故人?帝君豈是你想見就能見……”那守衛首領話音未落,一股浩瀚如星海、沉重如星係的恐怖神威自墨鱗星深處轟然爆發,瞬間籠罩了整個星域!
“都退下。”
一個冰冷的聲音響起,帶著一絲詫異與玩味。緊接著,空間扭曲,一道身影悄然出現在羅辰前方。來人一身暗黑龍紋長袍,麵容俊美卻帶著妖異之氣,額生一對小巧黑鱗龍角,眼神睥睨,正是墨鱗帝君。他打量著羅辰,眼中閃過一絲回憶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