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知禮很是心疼他。
回頭得跟他談談,如果有心,他想拉他一把。
洪天明已經托人捎信去了,按理一會就要來了。
正想著,院子裡傳來聲音,是洪天明跟娘打招呼。
很快,洪天明紅著臉走了進來:“實在抱歉,我遲到了。”
陳知禮指了指吳再有的旁邊,示意他坐下。
他環視一周,目光在文陽身上停留片刻。
這位大表哥的眼神有些躲閃,與他對視一瞬便垂下眼簾。
陳知禮心中了然,這個表哥多多少少因為自己與人不同而有些自卑。
其實不必如此的,每個人都有自己不同的路,而不單單是讀書。
“今日我們先不忙著講四書五經。”陳知禮開口,聲音清朗,“先說說科舉之道吧。”
大家夥都有些驚訝。
他們本以為陳知禮會從經義開始講解。
陳知禮看了看他們:“我們絕大多數人讀書,一開始都是死記硬背,不知道讀了多少遍,好不容易把文章記住了,但很快,可能過不了幾日,又不記得了,這是為何?
還不是因為我們並沒有弄清文章的意思,不明白其中真正的道理。
所以,我今日要說的是,讀死書不如…”
陳知禮洋洋灑灑說了許多,他聲音本就好聽,人又生得俊朗,講學生動,就連文陽也聽得如癡如醉。
“…,明白學問要因時製宜,方是活學活用。”
知文突然舉手:“大哥,這是不是說答題時要揣摩考官喜好和心思?”
屋內一陣輕笑。
陳知禮也笑了:“知文話糙理不糙,確實如此。
不過揣摩不是迎合,而是明白朝廷取士的真正需求。
讀書人既通曉時務,又不失本心。
不然就算是高中了,他也做不了一個好官。”
陳知禮突然轉向文陽,“表哥,你覺得種田需要學問嗎?”
文陽沒想到知禮會點他的名,儘管臉漲得通紅,他還是一本正經道:“自然,什麼東西合適什麼季節,何時除草,何時滅蟲,何時灌水,等等,少了一樣都不行。”
陳知禮點頭,“田地年年豐收,這裡就有大學問。
的確如此,何時播種,何時灌溉,哪一樣不是學問?不是經驗?
就跟橘子,生在淮南為橘,生在淮北為枳。
讀書人也一樣,不懂道理死記硬背便是死讀書。”
文陽眼睛漸漸亮了起來,背也不自覺地挺直了。
窗外日頭漸高,蟬鳴聲透過窗紗傳來。
陳知禮講得興起,生動有趣的比喻讓眾人時而大笑,時而沉思。
連站在門邊回來的陳富強都聽得入神。
“大家歇歇吧,快正午了,先吃午飯吧。”郝氏來催。
陳知禮這才驚覺已講了兩個時辰。
“這樣,先去吃飯,下午我給你們布置幾道題,做好了交給我,晚上我給你們看看。”
眾人依依不舍地收拾紙筆,萬華的筆記已寫了厚厚一疊,墨跡未乾的紙上密密麻麻全是心得。
午飯擺在堂屋。
吳氏和郝氏準備了滿滿一桌菜:有葷有素,還有一大盆骨頭湯。
午後,陳知禮換了講題,專門指導如何破題、承題。
講了大半個時辰,他就給他們布置了題目。
然後施施然去了後院。
他得去看看小娘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