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周知府一行人就出了客棧。
陳富強鬆了一口氣。
昨日幸虧知禮沒有跟那位公子乾起來,再怎麼說他那舅舅也是位知府大人,知府可是實實在在的大官。
而知禮、孟濤、許巍不過是新手剛上道,如果不小心得罪了人,日後說不定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陳富才當然跟他哥是一樣的心思。
出門在外真是說不清楚,侄兒已經高中進士,還是第四名的傳臚官,照樣還是在外受氣。
真正要說,還是住村裡舒服。
簡單地吃過早飯。
陳知禮帶著大家夥也上了官道。
而此時。
顧蘇沐站在鐘府大門前,望著簷角滴落的雨水,恍惚間覺得那水滴像是老天爺的眼淚。
“老爺,靈堂已經布置好了。”小廝撐著傘過來,低聲稟報。
顧蘇沐點點頭,抬腳往府內走去。
他不過是出門兩日,回來竟然得此噩耗。
老丈人不過六旬開外,竟一夜之間夢中離世,老太太受不了,明明昨晚睡覺之前,兩人還說說笑笑,再醒來卻已經天人永隔了。
就這樣,也急怒攻心跟著走了。
根本來不及喊大夫,甚至連兒子剛剛趕到麵前來,兒媳婦和孫子還沒有起來。
……
鐘府上下已是一片素白,往來仆從皆著麻衣,空氣中彌漫著紙錢燃燒後的焦味。
靈堂內,鐘氏正跪在雙親的靈柩前,背影瘦削得仿佛一片紙。
顧蘇沐心頭一緊,快步上前扶住妻子的肩膀:“娘子,節哀。”
鐘氏轉過頭,臉色慘白如紙,眼下兩片青黑,顯然是一夜未眠。
她張了張嘴,卻隻發出一聲哽咽。
“喲,大姐這是傷心過度了?”一道尖細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鐘孫氏——鐘家媳婦搖著團扇走進靈堂,臉上敷著厚厚的粉,連喪期都不忘打扮。
“爹娘走得安詳,大姐何必作此姿態?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我們做兒子兒媳婦的虧待了老人呢。”
顧蘇沐眉頭一皺,正要說話,鐘氏卻按住了他的手:“弟妹說的是哪裡話,爹娘過世,做女兒的傷心不是正常嗎?...”
“隻是裝模作樣罷了。”鐘孫氏嗤笑一聲,“大姐嫁去顧家這麼多年,一年回來看過爹娘幾次?如今人走了,倒在這兒哭天搶地。”
靈堂裡的其他親戚紛紛側目,竊竊私語起來。
顧蘇沐氣得手指發抖,卻礙於喪禮不便發作。
鐘氏深吸一口氣,挺直了腰背:“弟妹,今日是爹娘剛過世不過一日,有什麼話,等喪事辦完再說。”
鐘孫氏哼了一聲,扭著腰走了出去,留下一室尷尬的寂靜。
這時,鐘廣德從外麵匆匆進來:“姐夫…”
……
夜深了,守靈的人都已散去,隻剩下鐘廣德、顧蘇沐夫婦和幾個忠心的老仆。
“夫人,你去歇會兒吧,我替你守著。”顧蘇沐心疼地看著妻子。
鐘氏搖搖頭,淚水無聲地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