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二的清晨,浩浩蕩蕩的車隊沐浴著晨光,緩緩駛離了京城地界,踏上了通往江南的官道。
陳知禮深知此行隊伍龐大,人員構成複雜——有年事漸高的嶽祖顧老爺子,有尚在繈褓中的幼子鈞兒,有重傷初愈仍需靜養的吳清、常庚,還有兩個半大的孩子穆之涵、穆之清,更有隨行的仆婦、護衛、太醫等數十人。
因此,他早已與二叔顧蘇合計議妥當:此行不求快,但求穩。
得益於顧二叔這位“後勤總管”的未雨綢繆,行程安排得極為妥帖。
他派出自己的得力管事,帶著幾名精乾夥計,提前兩日便已出發,沿著官道打前站。
他們的任務清晰明確:預定沿途最好的、乾淨寬敞且有獨立院落的大客棧;
與信譽良好的酒樓打好招呼,預備好可口、新鮮且易於消化的飯菜,尤其是考慮到吳清、常庚的飲食禁忌;
探聽路況,避開可能擁堵或路況不佳的路段;甚至在預計停留的城鎮,提前聯係好可靠的醫館或藥鋪,以備不時之需。
這麼多人途中有個小病小災的很正常,他們是帶了不少藥,但不可能都齊。
有了前哨的保障,車隊便能從容不迫。
每日卯時(清晨5點)起身,趁著晨露未消、天氣涼爽時啟程,行至巳時(上午911點)陽光漸烈,便尋一處陰涼地或前哨預定好的驛站打尖休息,避開正午最酷熱的時段。
午休充足後,申時(下午3點)左右再次出發,一直行至酉時末(傍晚7點)甚至戌時初(晚上79點),天色將暗未暗時,抵達早已安排妥當的客棧下榻。
如此,每日行程雖不算極快,但勝在舒適安全,最大程度地減少了旅途勞頓對老人、孩子和病人的影響。
六月初的天氣尚算宜人,早晚微涼,白日裡雖有陽光,卻還不算酷熱。
車隊在官道上迤邐而行,車輪轆轆,馬蹄聲聲。
顧四彥精神矍鑠,時常坐在寬敞的馬車裡,掀開車簾,饒有興致地看著沿途變換的風景,偶爾在車廂裡小憩一下,不但不累,還興致勃勃。
盼兒則悉心照料著兒子,不時去吳清、常庚的馬車查看情況,根據脈象調整藥繕的配比和施針的穴位。
方嚴知夫婦帶著一雙兒女,享受著難得的清閒旅途,孩子們對一切都充滿好奇。
穆之涵、穆之清兄弟更是如同出籠的小鳥,在休息時圍著車隊跑跑跳跳,對袁有武等護衛的高頭大馬和武器很是向往。
師父說到了江南就一日不停地練功了,光讀書也不行,最好是文武全才,這讓倆孩子簡直是歡呼雀躍,自家爹娘這方麵沒要求,但哪個少年不想自己有本事?
然而,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行程逐漸南移,空氣中的熱度也悄然攀升。
半個多月後,時間進入六月下旬,白日驕陽似火,官道被曬得發燙,正午時分的熱浪更是讓人喘不過氣。
即便有前哨的安排,避開最熱的時段趕路,車廂內依舊悶熱難耐。
顧四彥的額角開始冒汗,寶寶也變得有些煩躁哭鬨,吳清和常庚雖然恢複良好,但在高溫下也顯得精神萎靡,需要更多冰鎮的酸梅湯或綠豆湯解暑。
“二爺真是有先見之明!”
負責照看顧四彥的老仆感歎道,“這要沒有提前安排,讓咱們頂著這大日頭趕路,或是找不到好客棧歇腳,可真要遭罪了!”
盼兒也憂心忡忡,她一方麵讓隨行的仆婦多準備消暑解渴的湯飲,一方麵也叮囑高澤,讓前哨務必確保預訂的客棧房間通風涼爽,最好能有冰塊供應,並提醒酒樓多備些清淡解暑的菜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