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知禮緊緊地盯著眼前那座仿佛隨時都會轟然倒塌的“新壩”,以及站在一旁臉色蒼白如土的劉經曆,心中的怒火像火山一般不斷噴湧,但他的臉上卻越發顯得冷峻無比。
他心裡很清楚,這件事情絕對不可能隻是一個小小的經曆就能一手遮天的,其背後肯定隱藏著更深層次、更廣泛的利益關係網。
“穆同知!”陳知禮突然沉聲喊道。
“下官在!”穆雲聞聲,趕忙快步上前,一臉嚴肅地應道。
“立刻帶人去,把臨江縣衙的庫房和工房所有的文書賬冊都給我封鎖起來!”
陳知禮的聲音冰冷而威嚴,“然後將現任的知縣、縣丞、主簿,還有所有經手過這座壩工程的吏員,統統都給我看管起來,進行隔離訊問!
記住,沒有我的手令,任何人都絕對不能與他們有任何接觸!”
“是!”穆雲領命,立刻點齊帶來的衙役和護衛,雷厲風行地直奔縣衙而去。
陳知禮又看向瑟瑟發抖的劉經曆:“劉大人,你也隨本府回府衙吧。
把你年前巡查的記錄、所有關於此壩工程的批複文書,全都找出來。
本府要親自核對。”
回到府衙,陳知禮立刻坐鎮,調集可靠人手,分成三路:
一路由穆雲負責,突擊審訊臨江縣一乾官吏,撬開他們的嘴。
一路由他親自帶領,核對府、縣兩級的工程檔案、賬冊和銀錢往來。
另一路,則派方嚴知和師爺,暗中查訪當年承建此壩的工頭、商人,以及采買材料的商鋪。
調查初期,阻力重重。
臨江縣知縣起初還咬緊牙關,聲稱工程絕無問題,定是今年雨水特殊。
賬冊看似工整,但細查之下,許多材料采購價格虛高得離譜,用工數量也明顯對不上。
承建的商人早已聞風潛逃,不知所蹤。
陳知禮並不氣餒。
他深知這類貪腐案的突破口往往在細微處。
他讓賬房仔細比對每一筆款項的支出和市麵上實際物料的價格差距;
因為大壩修建時間不長,他讓衙役去尋找當年真正參與修築大壩的民工,許以獎賞,鼓勵他們說出實情。
果然,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很快,有老民工戰戰兢兢地站出來,指證當年工頭讓他們用黃土摻雜砂石填充芯牆,外麵隻薄薄地糊上一層好土和三合土應付檢查。
又有采石場的夥計證實,送往壩上的石料遠少於賬冊記錄的數量,且多是次品。
最關鍵的是,穆雲那邊通過連續審訊和心理攻勢,終於從意誌崩潰的縣丞口中得知,知縣和劉經曆等人,與那承建商人勾結,虛報預算,層層分肥,實際用於修壩的銀兩,不足撥款的三成!
其餘款項,皆被他們以各種名目瓜分殆儘。
甚至連劉經曆年前的那次“巡查”,也是提前得了通知,走個過場,收了幾百兩銀子的“辛苦費”便給出了“堅固異常”的結論。
鐵證如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