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京城隻剩五六日的路程了。
連續一個多月的行程,歸心似箭的情緒彌漫在整個車隊中。
連平日裡最能忍耐的大人們,都有些按捺不住,恨不得插上翅膀立刻飛到家。
這股焦躁自然也傳染給了孩子們。
十二歲半的之清和之涵,已是半大少年,儼然成了孩子們中間無可爭議的“大哥哥”。
他們雖也盼著早點到京城,但還儘心儘力帶著小一點的弟弟妹妹,偶爾帶瑞兒、鈞兒一起討論討論學問,或是看花詠花,看草詠草,做些詩詞。
八歲的顧瑞和七歲的陳鈞,因家境與教養的緣故,遠比同齡人懂事早熟,兩人不僅僅是表兄弟,又是師兄弟,學業上你追我趕,私下裡也能玩到一處。
還常常跟穆家兩個哥哥湊在一起吟詩作對,雖不免稚嫩,卻也有模有樣,時常引得大人們會心一笑。
六歲的穆之韻和三歲的嬌嬌這一對小姐妹。之韻性子沉穩柔和,極有耐心,像個小小的守護神,一路悉心照看著嬌嬌。
而嬌嬌呢,年紀最小,又是全家的心頭肉,難免有些嬌氣,偶爾會耍耍小脾氣。
這日午後,車隊行至一處山清水秀之地,依著慣例停下來歇息打尖。
午餐都是由隊伍中的女子自己生火做些最簡單方便的,不可能找客棧正兒八經的坐下吃,那樣太費時間。
大人們生火的生火,做飯的做飯,喂馬的喂馬,各自忙碌。
孩子們得了自由,在長輩視線可及的範圍內嬉戲玩耍。
六月底的陽光曬得人懶洋洋的,嬌嬌大概是車上午覺沒睡夠,又開始鬨起小性子。
她扯著之韻的衣袖,小嘴噘得能掛油瓶:“韻姐姐,韻姐姐,我們去那邊小溪裡抓小魚嘛!就去一會兒,好不好?”
她指著不遠處一條清澈見底、潺潺流淌的小溪。
之韻看了看溪水,雖然不深,但水邊石頭濕滑,她哪裡敢帶嬌嬌去冒險?
便柔聲哄道:“嬌嬌乖,溪水涼,咱們不去。你看,瑞哥哥和鈞哥哥在用草編小兔子呢,我們去看看好不好?”
嬌嬌見要求被拒,小脾氣立刻上來了,小身子一扭,竟一屁股坐到了草地上,帶著哭腔耍賴:“不嘛不嘛!我就要去抓小魚!韻姐姐不陪我去,我就不起來!”
之韻見狀,頓時心軟了,她最看不得嬌嬌委屈的小模樣,蹲下身正要妥協——畢竟,哄好這個小妹妹比什麼都重要。
就在這時,旁邊傳來一個清冷又嚴肅的童聲:“韻兒,彆慣著她。”
眾人循聲望去,隻見陳鈞不知何時停下了手中的草編,沉著一張小臉,手裡不知從哪裡拈來一根細長柔韌的枝條,正有一下沒一下地輕輕敲著自己的手心。
他那雙酷似父親的黑亮眼睛,此刻正嚴肅地盯著坐在地上的妹妹。
“陳嬌嬌,”陳鈞連名帶姓地叫妹妹,語氣極具威懾力,“我數三下,你自己站起來。
要是再坐在地上耍賴,哥哥手裡的這根柳條,可不是擺著看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