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民政局,林曉霞與程誌強幾乎沒說過幾句話。
工作人員問一句,兩人便答一句。
拿到離婚證的那一刻,彼此仿佛都鬆了口氣,像是終於解脫。
走出民政局,外麵的天已經下起了雨。
林曉霞將離婚證放進包裡,看了一眼程誌強和他父母,轉身走進雨中,朝著公交站點走去。
程誌強望著她在雨幕中孤寂的背影,突然扔下父母衝進雨裡,跟在她身後大聲喊:“曉霞!你什麼時候去吉省?走時我能去送你嗎?”
林曉霞知道程誌強就在身後,她沒有回頭,強裝灑脫地說:“謝謝,不過不用了。再見吧。”
林曉霞走到公交站點時,公交車正好進站。
坐上公交車,她看向仍在雨中凝望的程誌強,心裡沒有一絲波瀾。
對他,林曉霞談不上恨。她清楚,離婚是他父母的意思,就連讓學校開除她,也是他父母的手筆。
恨是沒有的,隻是覺得自己實在太慘了。
她所有的算計,到頭來雖不算全然落空,可結果並非所願,終究還是一場空。
江岔縣,她是絕不會回去的。至於要去哪裡,她到現在還沒想好。
回頭路,她絕不會走。
魯省、吉省、蘇省,都是她生活過的地方,可那些地方,既沒有親人,也沒有朋友。
望著公交車窗外淅淅瀝瀝的小雨,她的心情滿是落寞與沉鬱。
前途渺茫,她又將何去何從?
“深圳經濟特區”——這個名字突然在她腦海中浮現。
改革開放的“試驗田”,毗鄰香港,沒有計劃經濟的束縛,允許人才自由流動。這些都是她曾在報紙上看到的,此刻念起這個地名,竟有些心潮澎湃。
南下深圳——有風險,必然也有機遇。
她想去看看。反正現在已是無路可走,為什麼不能去闖蕩一番?
林曉霞本就是能豁出一切的人。彆無選擇時,她總會選擇鋌而走險。
打定主意去深圳經濟特區,林曉霞沒有回學校宿舍,徑直去了火車站。
那個害她差點喪命的“無痛打胎”醫生劉嬸,她不會就這麼算了。她正好缺錢,劉嬸也該給她些補償。
見到劉嬸,她直接將醫院診斷書扔在對方麵前,冷冷地說:“賠償款兩千,少一分,我就去派出所報案。”
劉嬸做過太多這種手術,從未有人回頭找過她。那些找她打胎的女人,都是走投無路才來的,即便出了後果,死了人也未必會牽連到她。靠著這種昧良心的營生,她賺了不少錢。
麵對林曉霞的索賠,劉嬸選擇拿錢息事寧人。醫院診斷書是鐵證,她是本地人,診所就開在自家,林曉霞若真去報案,罰款倒還好說,關鍵是弄不好要蹲大獄。
林曉霞拿到錢,回到學校找校領導開去深圳辦理“邊防證”的介紹信。校領導當初開除她,本就覺得處罰過當,見她要去深圳,沒問緣由,思忖片刻便給她開了介紹信。
在公安局辦好去深圳的“邊防證”後,她登上了去往深圳的火車。
坐了幾天幾夜的火車到廣州,再輾轉抵達深圳。眼前是成片的木棚房,腳下的路泥濘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