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衛東拿過信,從信封裡抽出信紙,展開看了一眼,便皺起了眉頭。
這不是他娘的字,他娘怎麼會寫出這麼好的字?
信是用他娘的口氣寫的。開頭先寫明自己的身份,接著數落沈衛東不為她著想、不理解她的難處,還因為一點小事記恨她,寫了十多封信都沒回音。最後罵沈衛東不孝順,娶了媳婦就不認娘。
數落完沈衛東的諸多不是,信裡又說她是六月份跟陳永泉離的婚,原因是沈衛東沒把工作讓給陳長為,讓她在陳家待不下去了。離婚後,她回鄉下娘家住了幾天,娘家人就張羅著給她介紹了個對象——就是即將和她結婚的張振山。
張振山在沈衛東姥姥家所在的石橋子公社農業組工作,還是個小領導——農業組副組長。信裡沒提他家的具體情況,隻說結婚日子定在八月六號,讓小曼無論如何都要勸沈衛東回去一趟。“你娘就你這麼一個兒子,還娶了個好媳婦,回去是給我長臉,讓張振山家知道我兒子有出息,我在那邊也不會讓人看不起。”
信裡還寫道:“生兒子圖啥?不就是老了有個指望嗎?可你呢,不但指望不上,還跟我結仇。誰家兒子像你這樣?我現在都不敢跟人提你,怕人笑話我生了個不孝順的兒子。”最後又把在陳家過得不順心歸咎於沈衛東不懂事,從不為她著想。
看完信,沈衛東心裡依舊平靜——全是他娘一貫的老調調。起初對她離婚、再婚的事還有些好奇,現在好奇心沒了,反倒滿心疑慮。
他把信折好,放回信封,遞給小曼:“她又結婚了,挺好,不過跟咱沒關係,不用理她。”
小曼接過信,想了想問道:“衛東,你姥姥是不是對你也不好?”
“嗬嗬,我姥姥一見到我,就罵我是我娘的累贅,說我拖累我娘沒找到好人家。我姨和舅舅們跟我姥姥一個態度,沒一個喜歡我的。我也不喜歡他們,從小到大沒見過幾次。不是我不回去看他們,是陳永泉不願意,他瞧不上我姥姥家人,我娘也就順著他,過年過節都不回去。”
小曼聽後有些哭笑不得,覺得沈衛東他娘已經夠拎不清了,沒想到一家子都這樣,還真是隨根。好在沈衛東不隨他娘,大概是隨他爹吧。
沈衛東看出小曼表情彆扭,笑了笑說:“我娘她們家人都勢利眼。當年我娘嫁給我爹,算是高攀了,可惜我爹死得早。她後來執意要嫁陳永泉,是因為帶著我這個兒子,找不到更好的人家,陳永泉肯要她就不錯了。就這樣,姥姥家人還覺得是我拖累了她,說憑我娘的長相,說不定能找個當官的呢。”
說到這兒,沈衛東自嘲地笑了笑:“小時候想不明白,現在懂了。姥姥家就是想讓我娘找個有能耐的人家,好幫襯家裡。就因為我,我娘找了個普通工人,他們指望不上了,你說他們能喜歡我嗎?”
小曼見沈衛東越說情緒越低落,走近輕輕抱了抱他:“衛東,不說了,咱不理她就是。以後她再給我寫信,我不看,直接扔了。”
沈衛東點點頭:“我沒事。雖說提到我娘心裡還是不舒服,但已經不難受了。就是剛才說到姥姥家那些人,想起了小時候。好了,沒事了。”
收拾好心情,沈衛東帶著小曼去了王府井和大柵欄的兩家飯店。
樸順姬在大柵欄的“順姬冷麵店”,肚子已經明顯隆起。她見到小曼,寒暄兩句就拉著她往樓上走:“走,上樓去,咱倆好好說說話,我現在可有好多話想跟你說。”
沈衛東沒跟著上樓,在店門口站著抽煙。自從在香港抽了第一支煙,他就喜歡上了這種感覺——有煩心事時抽上一支,心情真能好些。他娘的事還是攪亂了心緒,正想抽支煙,又怕小曼說,見她跟樸順姬上了樓,趕緊到門外拿煙點上。剛吸了一口,楊立中從樓上跑了下來。
“姐夫,你啥時候學會抽煙了?”
沈衛東看他過來,遞給他一支煙:“抽煙還用學?想抽就抽了唄。”
楊立中接過煙,點燃吸了一口,吐出煙圈:“姐夫,我姐是不是不知道你抽煙?”
沈衛東點點頭。
“看你在外麵抽就知道了。我抽煙她也不知道,要是知道了,肯定罵我,你也好不了多少。”
“我抽煙就是抽著玩,又沒癮,不像你。”
楊立中撇撇嘴:“我一開始也這麼想,現在一天一包。你呀,也快了。”
沈衛東吸了一大口,把煙頭扔進門前的垃圾桶,轉頭對楊立中說:“立中,過兩天香港要來幾位客人,到時候你跟我一起陪著出去走走。”
“真的?行啊!姐夫,是不是要跟香港人做生意?”
沈衛東點點頭:“對,準備開食品廠。等廠子建好了,你就彆在飯店乾了,去廠裡吧。到時候我想辦法把你戶口弄過來。”
楊立中一聽能辦戶口,高興得差點跳起來:“謝謝姐夫!我在京城都當了一年盲流了,彆人想給我介紹對象,一聽我是農村戶口,立馬搖頭說算了。”
沈衛東看了他一眼:“你才多大就急著找對象?還是先把夜大念完再說吧。”
楊立中一聽不樂意了:“姐夫,你才比我大一歲,跟我姐都結婚兩年多了,你咋不等念完大學再結呢?”
沈衛東一時語塞。
“嘿嘿,沒話說了吧?我不急著結婚,就是想處個對象。我都二十一了,到現在還沒處過呢。”
沈衛東不想跟他討論處對象、結婚的事,擺擺手說:“行了,你沒活了是不是?趕緊走,該乾啥乾啥去。”
楊立中抽完煙,見沈衛東說不過他就趕人,索性厚著臉皮又聊了幾句,才回樓上乾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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