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聲無聲的、卻仿佛直接烙印在規則之上的“退下”,如同在沸騰的油鍋中投入了一塊萬載寒冰。
光網之外,那洶湧澎湃、充斥著無儘惡意與瘋狂的黑暗,竟真的為之一滯!無數扭曲的觸須和陰影仿佛撞上了一堵無形的、絕對不可逾越的壁壘,瘋狂地扭曲、掙紮,卻無法再前進分毫!甚至連那令人靈魂凍結的低語咆哮,都仿佛被扼住了喉嚨,變得斷斷續續,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怒!
前廳內,一片死寂。
陳爍、老金、小陳,甚至連重傷的沃爾科夫,都目瞪口呆地看著懸浮在半空、周身流淌著難以言喻威嚴與生機的林晚。此刻的她,散發出的氣息已然超越了他們的理解範疇,那不再是屬於“林晚”個人的力量,更像是一種古老而宏大的意誌,借由她的身軀,暫時降臨於此。
楊瀟同樣震撼無比,但他眼中更多的是了然與一種深沉的憂慮。他比其他人更清楚,這種強行引動血脈深處、乃至觸及生命本源的禁忌力量,需要付出何等可怕的代價。林晚此刻的狀態,無異於在燃燒自己的未來。
懸浮的林晚或者說那暫居的意誌),金色的眼眸淡漠地掃過光網外那不甘退卻、卻又不敢再越雷池一步的黑暗。她沒有再出手,似乎剛才那輕描淡寫的一握,已然耗去了這短暫降臨的大部分力量,又或者,在她眼中,外麵的存在已不足為慮。
她的目光轉而投向下方奄奄一息、依靠燃燒本源才勉強站立的楊瀟,以及他身後破碎光膜外,那正在瘋狂衝擊哨站主體結構的、更加龐大的黑暗本體——那追蹤者的真正形態,似乎是一個由無數怨骸、觸須和破碎星辰般物質凝聚而成的、不斷變幻形態的巨大腐爛球體。
“哨站……能源核心……”一個古老、晦澀、帶著回音的意念,從林晚口中傳出,並非她原本的聲音,“……自毀序列……最終淨化……”
話音未落,懸浮的林晚抬起手,對著中央控製室的方向,虛虛一引。
一道凝練到極致、幾乎化為實質金色的光束,無視了空間的阻隔,瞬間沒入通道深處。
下一秒——
“嗡————————!!!”
整個龍族哨站,發出了自他們進入以來最劇烈、最核心的震動!不再是外部的撞擊,而是源自其能量核心的、毀滅性的共鳴!
控製台的方向,傳來令人牙酸的金屬扭曲和能量過載的爆鳴!環繞前廳牆壁的那些防禦龍篆,以前所未有的亮度瘋狂閃爍了幾下,然後如同燒斷的燈絲般,接連黯淡、熄滅!
刺眼的紅色警報光芒從前廳天花板幾個原本不起眼的孔洞中射出,伴隨著一個冰冷、急促、用古老龍語重複的電子音:
【警告!能源核心超載!自毀序列已激活!倒計時:180秒……179秒……】
自毀!真的啟動了!而且隻有三分鐘!
那古老的意誌,在引動了哨站最終程序後,似乎也耗儘了最後的力量。林晚周身那威嚴的氣息如同潮水般退去,眼中的金色火焰迅速黯淡,身體表麵的複雜紋路也隱沒不見。她如同斷線的木偶,從懸浮狀態直直墜落。
“林晚!”陳爍眼疾手快,一個箭步上前,在她摔落前將她緊緊抱住。
此時的林晚,臉色蒼白如紙,氣息微弱得幾乎感覺不到,身體冰冷,仿佛所有的生機都在剛才那短暫的爆發中被抽空了。隻有胸口那枚玉墜,依舊散發著微弱而執著的暖意,如同守護著她最後一點生命之火。
“走!快走!”楊瀟強忍著本源燃燒帶來的虛弱和劇痛,嘶聲吼道。他知道,哨站自毀的威力,足以將這裡的一切,包括外麵那個恐怖的追蹤者,都徹底淨化、湮滅!這是他們唯一的,也是同歸於儘的逃生機會!
但往哪裡走?!出口已被黑暗徹底封死!
“通風管道!或者……能源排放口!”小陳抱著腦袋,在刺耳的警報聲中尖叫道,“我之前掃描結構圖時好像看到過標記!在那邊!”他指向前廳一側牆壁下方,一個被雜物半掩著的、直徑約半米的圓形金屬柵格!
那是他們唯一的希望!
陳爍毫不猶豫,將昏迷的林晚背在身後,用撕下的布條緊緊捆住。老金和小陳奮力去撬那沉重的金屬柵格。沃爾科夫低吼一聲,用沒受傷的腿支撐著,單臂舉起步槍,對著柵格邊緣的連接處瘋狂射擊,試圖用子彈打鬆鏽蝕的結構!
楊瀟沒有幫忙,他轉身,麵向那再次因為自毀啟動而變得蠢蠢欲動、試圖做最後衝擊的黑暗。他深吸一口氣,眼中閃過一絲決絕,雙手再次按在那些已經黯淡的防禦龍篆上。
他不能讓它乾擾最後的逃生!
“吾以龍裔之名……燃我殘魂……築此最後的壁壘!”他低聲吟誦著古老的誓言,周身原本就黯淡的金光再次熾烈起來,但這一次,光芒中帶著一種慘烈而不祥的血色!他在燃燒自己所剩無幾的生命和靈魂,強行激發哨站最後殘存的防禦力量,為眾人爭取那寶貴的幾十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