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核深處,寂靜如淵。
那道“倒計時:未知”的電子音消散後,整個星核大廳陷入一種近乎永恒的靜默。紅光熄滅,能量波平息,唯有玄德仍懸浮於祭壇之上,雙目緊閉,周身金光如呼吸般緩緩起伏。他的意識,已沉入一片無邊的星海——那是“仁德之核”的本源領域,也是他靈魂的起點。
他緩緩抬起右手,指尖微微顫抖,仿佛在觸碰某種看不見的屏障。
“玄靈……我又看見你了……你還在那裡嗎?在那片被秩序抹去的黑暗裡……你是否還記得,哥哥曾答應過,要帶你去看真正的星空?”
在那片星海中,有一顆微弱的光點,正輕輕跳動。那光點像一滴淚,又像一朵被風拂過的花,那是他另一世——千年前,赤星紀元末期覺醒記憶的碎片。
記憶如潮水般湧來。那時,世界還被“秩序鐵幕”籠罩。天空是灰的,大地是冷的,人類的情感被編碼為“低效變量”,被係統自動抑製。孩子們不許哭泣,戀人不許擁抱,因為“情感波動影響生產效率”。震天尊的律法如鐵鏈,纏繞在每一顆心跳之上。
玄德站在檔案室的金屬台前,手指機械地滑動著光屏,眼神空洞。突然,他的動作頓住了。
瞳孔驟縮,呼吸一滯。
屏幕上,赫然是妹妹玄靈的名字。
“不……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她隻是個孩子!她隻是……失去了母親……這算什麼‘異常’?這算什麼‘危險’?!”
“今日情緒波動峰值:87,超出安全閾值。原因:母親病逝,無法抑製悲痛。”
他盯著那行字,手指猛地攥緊光屏邊緣,指節發白,仿佛要將那冰冷的金屬捏碎。
胸口劇烈起伏,呼吸變得粗重,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
“是我……是我把她送進這地獄的。我審核了那麼多檔案,卻從未想過,有一天會看到她的名字……我竟親手,把她推向了‘重置’的深淵。”
他閉上眼,雙手抱頭,身體微微顫抖。
記憶如刀,割開他強行封印的傷疤——
他想起妹妹小時候,赤著腳在雨後的廢墟中奔跑,裙擺沾滿赤紅泥土,卻笑得像一朵盛開的花。
她會踮起腳尖,把一朵乾枯的野花塞進他的枕頭,眨著眼睛說:“哥哥,這是勇氣勳章,你戴上就不會怕了。”
她會在母親病重時,蜷縮在他懷裡,小手緊緊攥著他的衣角,聲音顫抖:“哥哥,我害怕……但我會堅強。”
玄德猛地睜開眼,眼中泛起血絲,淚水在眼眶中打轉,卻倔強地不肯落下。
他一拳砸向牆壁,金屬發出沉悶的響聲,指骨滲出血絲。
“不……這一次,我不會再讓她一個人。哪怕全世界都說她是‘錯誤’,我也要告訴她——你的情緒,不是罪。”
那天夜裡,他偷偷潛入“情感重置中心”。
他貼著牆根潛行,呼吸放得極輕,心跳卻如戰鼓般轟鳴。
每一步都踩在監控盲區的邊緣,像一隻在刀尖上行走的貓。
在第三區的玻璃艙前,他看見妹妹靜靜地躺在那裡,雙眼睜開,卻無神。她的睫毛不再顫動,嘴角的弧度僵硬如冰雕。她不再認得他,不再哭泣,也不再微笑。她隻是……存在。像一具被精心打磨的瓷器,完美,卻失去了生命的光澤。
玄德緩緩跪下,膝蓋撞擊地麵的聲音在寂靜中格外清晰。
他抬起手,指尖顫抖著貼上玻璃艙,仿佛在觸摸她冰冷的臉頰。
淚水終於滑落,順著臉頰滴在玻璃上,濺開成細小的水花。
“玄靈……哥哥來帶你回家……哪怕這世界不允許你哭,我也要讓你知道——你有權利悲傷,有權利愛,有權利……做你自己。”
他想起,自己最後一次見她時,她蜷縮在母親病床前,眼淚浸濕了床單,卻被他用“秩序條例”安撫:“玄靈,彆哭,要控製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