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誰？我在哪裡？我在乾什麼？
這是？
星輝如淚，灑落在“仁德聖殿”的穹頂之上。這座懸浮於星雲之中的白色神殿，宛如一顆跳動的心臟，脈動著柔和的金光——那是仁德之力的本源共鳴，是千萬年來文明信仰的燈塔。
玄德·光語站在聖殿最高處的“觀心台”，長袍隨星風輕揚。他閉目感知，指尖輕觸胸前的“仁德核心”——一枚如水晶般剔透的晶體，內部流淌著液態的光。忽然，那光微微一顫，泛起一絲極不自然的漣漪。
他睜眼，瞳孔中映出星圖的倒影。
“不對……”她低語，聲音如清泉流過石隙，“仁德波頻出現擾動，頻率偏移0.7赫茲，諧波失真……這不可能。”
仁德之力，本應純淨無瑕，是情感與信念的共振結晶。它不會“失真”，除非……被汙染。
他迅速調出量子監測陣列的數據流，全息投影在空中展開。星圖上，一顆編號為“g739”的邊境星球正發出微弱的求救信號。更令人不安的是，那裡的仁德武器殘骸檢測到一種前所未見的“黑金輻射”——正是震天尊所製造的汙染能量。
“傳令星輝艦隊，一級戒備。”他聲音冷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鋒芒，“派遣‘淨光小隊’前往g739，我要知道那裡發生了什麼。”
“是，指揮官。”通訊官的聲音有些顫抖，“但……這是否意味著……他回來了？”
玄德沒有立刻回答。他的目光落在聖殿深處的一麵古老星圖上——那是一幅師徒合影的全息投影：年輕的她站在一位白袍科學家身旁，那人眼眸深邃，複眼微閃，正是如今的震天尊·哲理。
“他從未離開。”他輕聲說，“他隻是……把仁德，當成了複仇的工具。”
就在此時，聖殿警報驟然響起，紅光席卷穹頂。中央智腦“仁德之眼”發出冰冷的通報：
“檢測到異常能量擴散，源頭指向星淵帶。坐標鎖定：暗影要塞‘星淵之眼’已激活。威脅等級：滅世級。”
玄德猛然抬頭，星圖在她眼中燃燒。
“他要扭曲仁德，用我們的信仰，摧毀我們自己……”他握緊仁德核心，光芒在掌心躍動，“不，哲理老師，這一次，我不會再讓你一個人走向黑暗。”
他轉身大步走向戰艦停泊港，聲音在長廊中回蕩：
“升艦！目標——星淵！我要親自會會那顆墮落的星辰。”
星輝艦隊緩緩啟航，如一群覺醒的巨鳥，劃破星海。而在遙遠的深淵，震天尊的複眼再次睜開，仿佛早已感知到她的到來。
“來了嗎？”他輕笑，“那就好好看看……仁德，是如何被撕碎的。”
十多年前，仁德聖殿的“星輝回廊”——一座懸浮於類地行星軌道上的白色學府，穹頂如星圖般旋轉，牆壁由純淨的仁德晶體構成，能映照出人心最深處的情感波動。
那夜，星輝回廊的中央講堂燈火通明。
年輕的玄德·光語跪坐在水晶講台前，銀白色的長發如星河垂落，雙手緊握著一枚未激活的“仁德共鳴器”——那是聖殿賜予新晉學徒的象征，唯有真正理解仁德之人，才能使其發出金光。
講台之上，是當時尚為首席科學家的震天尊·哲理。他尚未佩戴那副象征權力與隔離的複眼裝置，隻有一雙深邃的暗紫色眼眸，凝視著眼前的少年。
“你為何想掌握仁德之力？”他問，聲音溫和，卻帶著不容逃避的鋒利。
玄德抬頭，目光清澈如初生的恒星：“因為我想拯救。拯救那些在黑暗中哭泣的人，拯救那些被遺忘的星球。仁德是光，而我願做執燈者。”
震天尊微微頷首，嘴角浮現出一絲極淡的笑意。他抬起手，指尖輕點玄德的眉心。
“閉眼，感受。”
刹那間，玄德的意識被拉入一片無邊的星海——那是仁德之力的“記憶之淵”。他看見百萬生靈在戰火中消逝，看見母親抱著死去的孩子仰天哭泣，看見一顆星球在寂靜中崩解，無人哀悼，無人銘記。
“這是第7號實驗星。”震天尊的聲音在虛空中響起，“我曾試圖用仁德之力重塑它的生態，讓死去的土地重新呼吸。我調動了百萬份善意記憶，將其編碼為量子波頻，注入星球核心。”
玄德睜開眼：“那……成功了嗎？”
“成功了。”震天尊的聲音低沉下來，“它複蘇了。森林重生，河流奔湧，生命再次繁衍。可聯盟高層卻說——‘情感乾預違背自然法則’，他們切斷了我的權限，摧毀了量子鏈接。那顆星球……在三天內再次崩解。”
他低頭看著玄德，眼中第一次露出裂痕：“你說仁德是光。可光若不能照亮黑暗，便隻是裝飾。若仁德不能拯救生命，它又算什麼？”
玄德怔住。他從未想過，仁德之力竟曾被如此使用，也從未想過，拯救本身竟會成為“罪過”。
“老師……您是說，仁德不該被限製？”
“我不是說它不該被限製。”震天尊緩緩跪下，與玄德平視，“我是說，它不該被虛偽地供奉。他們一邊用仁德之名發動戰爭，一邊禁止我們用它拯救生命。他們把仁德變成符號，變成統治的工具，卻忘了它本是從痛苦中誕生的共情。”
他握住玄德的手，將那枚共鳴器輕輕按在少年掌心。
“答應我，若有一天，仁德被扭曲，被玷汙，被用作殺戮的借口——你不要盲目追隨。你要問：這真的是仁德嗎？還是隻是權力的投影？”
玄德鄭重地點頭：“我發誓，以心為鏡，不盲從，不畏懼。”
震天尊·哲理笑了。那是玄德最後一次見他笑得如此真實。
三日後，震天尊因“擅自進行情感量子化實驗”被聯盟審判，逐出聖殿。他離開時，沒有回頭。
而玄德站在星輝回廊的最高處，望著那艘孤舟般的飛船消失在星海儘頭，手中緊握著那枚終於發出金光的共鳴器。
他不知道，那光，既是開始，也是裂痕的起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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