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屹猛地扭頭,瞳孔驟然收縮!
“死在哪?”聲音從牙縫裡擠出來。
“他自己的軍需帳裡。發現時,帳內炭盆還熱著,但人……已經涼透了。脖子上……一道細口。”暗哨頭目的聲音平板無波,卻像淬了毒的針,“看手法,乾淨利落,是自己人。他桌上……有半張沒燒乾淨的紙,像是……密信。”
吳有德!那個油滑的軍需官!蕭屹隻覺得一股寒氣瞬間凍結了四肢百骸!滅口!就在他剛查到這條模糊線索的當口,人就被滅了口!那隻藏在暗處的黑手,動作快得令人心寒!
“走!”蕭屹從喉嚨深處低吼一聲,再顧不上隱匿行蹤,轉身朝著軍需營的方向疾步而去。沉重的戰靴踩在凍土上,每一步都像踏在燒紅的烙鐵上。
軍需官的帳篷在營地西側一個相對僻靜的角落,緊挨著幾個堆滿雜物的破爛棚子。帳簾已經被掀開,裡麵透出昏暗的光。兩個玄甲衛按刀立在門口,臉色凝重如鐵。
蕭屹一步跨入帳內。
一股濃烈的、混合著劣質炭火、油脂、灰塵和……一絲若有若無血腥氣的渾濁味道撲麵而來。帳內陳設簡單,一張矮榻,一張堆滿亂糟糟賬冊的木案,一個還在散發著微弱熱氣的炭盆。吳有德那肥胖的身軀,此刻像一灘爛泥般歪倒在矮榻旁的地上,臉朝著門口的方向,眼睛還大大地睜著,凝固著一種混合了極度驚愕和恐懼的表情。他的脖子以一種不自然的角度歪著,一道極其細窄、卻深可見骨的傷口橫貫咽喉,切口邊緣整齊平滑,幾乎沒有多餘的血跡滲出,隻有衣領被染紅了一小片暗褐。
乾淨。利落。絕對的殺人手法。
蕭屹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針,瞬間掃過整個狹小的空間。矮榻上的被褥淩亂地掀開一角,木案上的賬冊被粗暴地翻過,散落一地。炭盆裡,除了通紅的炭塊,還有一小堆尚未完全燃儘的灰燼,幾片焦黑的紙片邊緣頑強地卷曲著,依稀能看到一點點墨痕。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他蹲下身,強忍著胃裡的翻騰,用刀尖小心翼翼地撥開那點灰燼。火光映照下,一片指甲蓋大小的焦黑紙片上,殘留著兩個模糊到幾乎難以辨認的墨字殘痕:
“……稷……安……”
稷!安?!
蕭屹的呼吸猛地一窒!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住!又是“稷”!二皇子趙稷!這陰魂不散的印記!
那“安”字後麵……是什麼?是地名?還是……接頭暗號?!
他猛地站起身,隻覺得一股冰冷的怒意和巨大的危機感如同冰火交織的洪流,瞬間衝垮了理智的堤壩!線索!關鍵線索就在眼前!卻被這突如其來的滅口生生掐斷!那隻黑手,不僅伸進了朔風關,伸到了糧道,甚至……就在他眼皮底下,在玄甲衛的眼皮底下,悍然出手!
“查!給老子查!這炭盆裡的灰,一點不剩全給老子篩出來!這帳篷裡所有東西,一根頭發絲都不許放過!”蕭屹的聲音嘶啞,帶著壓抑不住的狂暴和一絲……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恐懼。他猛地轉向帳外,風雪呼嘯著灌進來,吹得他衣袍獵獵作響。目光穿透風雪,死死盯向中軍大帳的方向。
殿下……殿下知道了嗎?這“稷安”二字……又會在他心頭那根名為“天命”的毒刺上,添上怎樣致命的一筆?
而此刻的中軍大帳內。
趙宸依舊坐在那張冰冷的軍案後。他麵前的油燈,不知何時被撥得更亮了些,跳躍的火苗將他冷峭的側臉映照得半明半暗。
他手裡,沒有輿圖,沒有軍報。
隻有一隻粗糙的陶土茶盞。盞裡是剛斟滿的、滾燙的茶水,嫋嫋升起的熱氣,在冰冷的空氣中迅速凝結成白霧。
趙宸垂著眼,看著盞中沉浮的幾片粗劣茶葉。那氤氳的熱氣撲在他臉上,卻似乎無法驅散他眉宇間凝結的那層無形寒霜。他緩緩抬起左手,試圖去端那茶盞。
手,伸到一半。
毫無征兆地,那骨節分明、玉白色的食指指尖,猛地劇烈一顫!幅度不大,卻異常清晰!
緊接著,一絲極其細微、卻又無比刺眼的猩紅,毫無征兆地,從他緊抿的、毫無血色的唇角,緩緩滲了出來。
殷紅的血珠,如同雪地裡綻開的紅梅,滾落,滴在他玄色衣袍的前襟上。
迅速洇開一小片暗色。
而那隻伸向茶盞的手,就那樣僵在了半空。
喜歡乾元天命請大家收藏:()乾元天命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