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陽顧不上包紮流血的手指。她衝到糧倉前,抓起袋米就往外扔:來!拿糧食!
人群靜了一瞬。那些沒被蠱蟲控製的流民——大多是老弱婦孺——怯生生地往前蹭,卻不敢伸手。高陽乾脆扯開米袋,抓了把米塞進老婦人懷裡:阿婆,拿去煮粥!
雪白的大米落在老婦人皸裂的手心裡,像珍珠般耀眼。老太太哆嗦著捧起幾粒放進孫子嘴裡,孩子立刻貪婪地吮吸起來。
活菩薩啊...老婦人淚如雨下,姑娘是活菩薩...
不是菩薩。高陽又抓起袋麵,是王爺的糧。
這句話像火星掉進乾草堆。流民們突然活了過來,你攙我扶地向糧倉聚攏。有人接過糧食就跪地大哭,有人拚命往懷裡塞,還有人抓起生米就往嘴裡塞,噎得直翻白眼也不停。
排隊!高陽嗓子都喊啞了,都有份!
老藥頭帶著府裡僅剩的幾個家丁維持秩序。可人越來越多,不到半個時辰,後院就擠得水泄不通。更可怕的是,那些被蠱蟲控製的人雖然癱在地上,眼睛卻始終盯著糧倉方向,嘴裡仍機械地重複著活閻王開倉...
姑娘!一個家丁突然尖叫,糧...糧食!
高陽回頭,隻見糧倉裡的米袋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減少。照這速度,彆說三日,今晚都撐不過去!
繼續發!她咬牙道,發完為止!
老藥頭急得直搓手:姑娘!這可是王爺...
王爺說過。高陽打斷他,糧是死的,人是活的。
她話音剛落,院牆外突然傳來整齊的腳步聲。一隊玄甲衛小跑而來,領頭的正是忽爾卓!黑塔般的漢子盔甲染血,腰間墨羽令隻剩半截,顯然是剛經曆過惡戰。
高姑娘!忽爾卓抱拳,七殿下命我等來護糧!
高陽眼前一亮:七殿下醒了?
忽爾卓點頭:殿下說,王爺臨行前交代過,若京中生變,就開王府私倉賑民。他壓低聲音,殿下還讓屬下帶句話——青光未滅,三哥還在
高陽眼眶一熱。她低頭看向懷裡的碎玉,果然,那微弱的青光仍在堅持,像風中的燭火,倔強地不肯熄滅。
七殿下還說什麼了?
忽爾卓臉色突然變得凝重:殿下說,這些流民脖子上的黑布...是招魂幡。那些喊活閻王開倉的,都是被幽冥門煉過的活屍!
高陽心頭一震:那糧食...
糧食沒問題。忽爾卓搖頭,但活屍吃了會...他話未說完,糧倉方向突然傳來尖叫!
一個剛才還癱在地上的漢子,不知何時爬到了糧堆旁,正瘋狂地把生米往嘴裡塞。他的肚子已經鼓得像皮球,卻仍不停地吞咽。更可怕的是,他皮膚下的青灰色正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種病態的紅潤!
攔住他!老藥頭厲喝,他要屍變了!
晚了。那漢子突然仰天嘶吼,嘴角一直咧到耳根,露出滿口尖牙!他撲向最近的流民,卻被忽爾卓一刀斬首。頭顱落地時,嘴裡還在嚼著生米,而更駭人的是,斷頸處湧出的不是血,而是密密麻麻的白絲——和太倉那些裡鑽出的一模一樣!
所有人後退!忽爾卓暴喝,這些糧食不能吃了!
人群瞬間大亂。已經領到糧食的拚命往外跑,沒領到的哭喊著往前擠。高陽被撞得踉蹌後退,懷裡的碎玉地掉在地上。
姑娘小心!老藥頭一把拽住她。
混亂中,高陽看見那個漠北阿婆被擠倒在地,懷裡的孫子眼看就要被踩到。她不知哪來的力氣,猛地衝過去護住祖孫倆:彆怕!跟我來!
三人剛退到牆角,糧倉方向突然傳來的一聲巨響!倉頂被整個掀飛,煙塵中,無數白絲如瀑布般傾瀉而下,眨眼間就纏住了十幾個來不及逃跑的流民!
引魂絲!老藥頭枯臉煞白,他們要用活人養蠱!
高陽渾身發冷。她突然明白了幽冥門的算計——先是用蠱蟲驅趕流民來京,再用活閻王開倉的呼聲逼王府放糧,最後用這些摻了蠱絲的糧食製造更多活屍!而脖子上那些黑布...
藥頭爺爺!她突然想起什麼,那些黑布上的字!
老藥頭一愣,隨即臉色大變:是血咒!他們在用流民的血...詛咒王爺!
仿佛為了印證他的話,院中那些癱倒的活屍突然齊刷刷抬頭,脖頸上的黑布無風自動,血紅的字竟開始蠕動變形,漸漸化成了個猙獰的鬼臉!
宸星隕...幽冥開...
沙啞的吟誦從活屍喉嚨裡擠出來,聽得人毛骨悚然。高陽懷裡的孩子嚇得哇哇大哭,老婦人則直接暈了過去。忽爾卓帶著玄甲衛拚命砍殺,可活屍越來越多,黑布上的鬼臉也越來越清晰...
姑娘!老藥頭突然從藥囊掏出個小瓶,王爺留下的!說危急時刻用!
高陽接過瓶子。裡麵是幾滴暗紅色的液體,粘稠如蜜,卻散發著淡淡的腥氣——是趙宸的血!
怎麼用?
灑在碎玉上!
高陽顫抖著倒出血滴。血珠落在碎玉的刹那,青光突然暴漲!光線如利劍刺向那些黑布,布上的鬼臉頓時發出無聲的尖叫,眨眼間就被灼燒殆儘!
活屍們如遭雷擊,齊刷刷倒地抽搐。院中的白絲也如冰雪遇火,迅速消融。更神奇的是,那些還沒吃的流民,脖子上的黑布竟自行脫落,布上的字變成了正常的墨色。
王爺...王爺顯靈了!一個老漢突然跪地大哭,活閻王保佑啊!
獲閻王保佑!
活閻王再生父母!
歡呼聲如潮水般席卷全院。高陽卻癱坐在地,淚如雨下——碎玉上的青光雖然更亮了,但她分明看見,光中多了縷血色...
那是趙宸在拚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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