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宸立在廊下,右肩胎記的青光透過單衣,在雪地上映出個殘缺的符文。自從四皇子府歸來,這胎記就灼痛難忍,邊緣的血絲像蛛網般擴散,仿佛有什麼東西在蠶食它的力量。
王爺。老藥頭佝僂著背從偏廳出來,枯手裡攥著個青瓷瓶,新配的藥。
趙宸接過瓷瓶。瓶中是暗紅色的粉末,聞著有股鐵鏽味——是黑狗血混著朱砂。他倒了些在掌心,按向右肩胎記。
嗤——
白煙騰起,灼痛稍緩。但胎記邊緣的血絲仍在緩慢蔓延,像無數細小的紅蟲在皮下蠕動。老藥頭枯臉皺得更緊了:王爺,這血絲...
老奴行醫六十年,沒見過這樣的毒。老藥頭聲音發顫,不是蠱,不是咒,倒像是...魂毒。
魂毒?趙宸右肩胎記突地一跳。傳說幽冥門有種秘術,能將活人生魂煉成毒,中者魂魄日削,最終淪為行屍走肉。
門主的手筆?
老藥頭剛要答話,府門方向突然傳來急促的馬蹄聲。忽爾卓疾步進院,黑甲上結滿冰霜:王爺!四殿下集結了三千門客,正往這邊來!
趙宸右肩胎記青光微閃:打著什麼旗號?
清君側,誅國賊。忽爾卓喉結滾動,說王爺...謀害先帝。
先帝?老藥頭枯眼圓睜,陛下不是...
駕崩七日了。趙宸冷笑,這是要翻舊賬。
他右肩胎記青光流轉,照見忽爾卓甲縫裡夾著片黑羽——是四皇子府死士的標識。黑甲將軍順著他的目光看去,慌忙拍落羽毛:屬下剛從刑部回來,路上遇到探子...
二皇子呢?
死了。忽爾卓聲音發澀,今早獄卒發現時,屍體已經涼了。心口...心口有個洞。
趙宸右肩胎記突突直跳。二皇子死在獄中,四皇子立刻起兵...太巧了。
怎麼死的?
說是舊傷複發。忽爾卓從懷中掏出個布包,但屬下發現了這個。
布包展開,是半截短箭——箭頭上泛著詭異的藍光,和秋狩刺殺小皇帝的那支一模一樣!趙宸右肩胎記青光掃過箭簇,照出箭杆內側刻著的幾個小字:甲戌年冬,稷。
四殿下府的箭。老藥頭倒吸口涼氣,他這是...
滅口。趙宸收起斷箭,二皇子知道太多。
府外突然傳來整齊的腳步聲。牆頭積雪簌簌落下,隱約可見遠處火把如長龍蜿蜒而來。忽爾卓按刀急道:王爺,是否閉門?
不必。趙宸右肩胎記青光暴漲,讓他們來。
老藥頭枯手一抖,藥粉撒了滿地:王爺!您胎記的毒未清...
正好。趙宸玄冰劍出鞘三寸,試試藥效。
三百玄甲衛迅速列陣。府門大開,趙宸獨自立在階前,玄色大氅在風中獵獵作響。遠處火把漸近,映出黑壓壓的人潮。為首的是輛八駕馬車,車簾高卷,露出四皇子趙稷蒼白的麵容。
三哥。趙稷聲音輕柔,彆來無恙。
趙宸右肩胎記突地一跳。眼前的趙稷與地牢所見截然不同——麵容完好,舉止優雅,連聲音都溫潤如玉。若不是右肩胎記傳來針刺般的痛感,他幾乎要以為地牢裡那個半腐的怪物是幻覺。
四弟這是何意?
清君側。趙稷微笑,誅國賊。
他抬手一揮,身後人潮齊聲高呼:清君側!誅國賊!聲浪震得屋簷積雪簌簌落下。趙宸冷眼掃過人群——三千門客中,至少半數眼神呆滯,脖頸處隱約可見黑線蠕動。是噬魂蠱!
四弟口中的國賊...
自然是三哥。趙稷輕笑,秋狩弑君,天牢滅口,如今又擅殺朝廷命官...樁樁件件,罪不容誅!
證據?
趙稷從袖中取出卷軸:二皇兄的供詞。
卷軸展開,上麵是二皇子筆跡,詳述趙宸如何威逼他構陷四皇子,又如何在小皇帝死後殺人滅口。字跡工整,印信俱全,連二皇子慣用的錯字都分毫不差。
偽造的不錯。趙宸右肩胎記青光流轉,可惜二弟已經死了。
是啊。趙稷歎息,被三哥滅口了。
他話音剛落,人群中突然推出輛囚車。車裡蜷著個血人,衣衫襤褸,十指儘斷,卻仍能辨出是刑部侍郎劉琨——曾主審二皇子案的老臣!
劉大人可以作證。趙稷柔聲道,二皇兄死前,說過什麼?
劉琨艱難抬頭,渾濁的老眼望向趙宸:王爺...老臣...對不住...他突然暴起,一頭撞向囚車欄杆,二殿下說...四殿下才是...
一支黑箭破空而來,貫穿劉琨咽喉!老臣喉間作響,卻再也說不出一個字。趙稷惋惜地搖頭:劉大人畏罪自儘了。
趙宸右肩胎記青光驟亮。他看得分明,那箭是從趙稷身後射出的,箭尾黑羽...和忽爾卓甲縫裡夾的一模一樣!
四弟好手段。
不及三哥。趙稷微笑,比如...毒殺先帝。
人群嘩然。趙宸右肩胎記突突直跳,青光不受控製地掃向趙稷心口——那裡空空如也,沒有黑玉圭,也沒有血洞。這個趙稷...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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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殿下。趙宸突然改口,你心口的傷...好了?
趙稷笑容微僵:三哥說笑了。
是嗎?趙宸右肩胎記青光如炬,那這個呢?
他猛地擲出那半截斷箭!箭如流星射向趙稷心口。千鈞一發之際,趙稷身後閃出個黑影,揮刀格飛斷箭。可箭簇藍光已經沾上趙稷衣襟,地蝕出個洞——露出底下腐爛的皮膚!
人群騷動。趙稷臉色驟變,猛地扯下大氅。隻見他心口處赫然是個碗大的疤,邊緣泛著詭異的青黑色,正緩緩滲著膿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