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忽爾卓從廊下快步走來,黑甲上沾著未化的雪粒,李大人府上查過了,廚房水缸裡驗出了蝕心草的粉末。
趙宸目光一沉。蝕心草,漠北特有的毒物,服之如萬蟻噬心,三個時辰內必死無疑。這不是尋常人能弄到的東西。
人呢?
跑了。忽爾卓聲音發緊,是個生麵孔的小廝,今早剛被薦進府的。老奴已派人去追。
趙宸微微頷首,目光轉向緊閉的房門。裡麵的呻吟聲忽然拔高,又戛然而止,像是被人捂住了嘴。他右肩的胎記突地一跳,灼痛感更甚。
門一聲開了,老藥頭佝僂著背走出來,枯手裡攥著塊沾血的帕子。
王爺,小公子暫時無礙了。老藥頭擦了擦額頭的汗,中的不是毒,是咒。
趙宸眉頭一皺。
老藥頭左右看看,壓低聲音:像是南疆的噬心蠱,但手法更邪門。老奴行醫五十載,隻在三十年前見過一次。那次是......他咽了口唾沫,是幽冥門的手段。
趙宸右肩的胎記驟然灼痛,像被烙鐵燙了一下。他想起趙貴密信中提到的那位,想起墨鴉那雙泛著幽綠的眼睛。
能解嗎?
老藥頭點點頭:暫時壓住了。但要想根除,得找到下咒的人。他猶豫了一下,王爺,這咒不一般,下咒的人得有小公子的貼身物件,最好是......頭發或者指甲。
趙宸眼神一凜。李存仁的孫子李昀在國子監讀書,平日極少外出。能拿到他貼身物件的,必是親近之人。
忽爾卓,去查查國子監。尤其是近日接觸過李昀的人。
忽爾卓領命而去。趙宸推門走進偏廳。床榻上躺著個十四五歲的少年,麵色蒼白如紙,嘴唇卻泛著詭異的青紫色。李存仁守在床邊,老眼通紅,握著孫子的手微微發抖。
李大人。趙宸輕聲道。
李存仁抬起頭,眼中滿是血絲:王爺,老朽......聲音哽咽,說不下去了。
趙宸走到床前。少年緊閉雙眼,眉心處有一道細細的紅線,像是被什麼尖銳的東西劃過。他呼吸微弱,胸口幾乎看不出起伏。
老藥頭說,令孫中的是咒,不是毒。趙宸沉聲道,需要下咒者的貼身物件才能解。
李存仁渾身一震:咒術?他猛地站起身,是了!昀兒前日曾說,劉琨的侄子劉璋送了他一枚玉佩,說是......老人突然頓住,臉色煞白,說是保平安的!
趙宸右肩的胎記又是一陣灼痛。劉琨,果然是他!
玉佩呢?
李存仁急忙翻找孫子的衣物,從腰間解下一枚青玉墜子。玉上雕著繁複的花紋,背麵刻著二字,玉穗上纏著幾根發絲,顏色與李昀的一模一樣。
老藥頭接過玉佩,湊到燈下細看,突然倒吸一口涼氣:王爺您看!
他指著玉墜背麵的一道細縫。趙宸湊近,隻見那縫隙中隱約透出一絲暗紅色,像是乾涸的血跡。
血咒。老藥頭枯手發抖,以血為媒,以玉為器,這是......他看了眼昏迷的李昀,沒再說下去。
李存仁踉蹌後退,老淚縱橫:怪我......都怪我......不該讓昀兒收那東西......
趙宸扶住搖搖欲墜的老人:李大人,現在不是自責的時候。當務之急是救令孫,還有......他目光一沉,討回這筆債。
老藥頭已經行動起來。他從藥囊中取出銀針、朱砂和幾味藥材,在桌上快速調配。藥杵碾磨的聲響在寂靜的室內格外清晰。
王爺,老奴需要一味藥引。老藥頭突然道,童子眉心血三滴。
李存仁聞言,毫不猶豫地挽起袖子:取我的!
老藥頭搖搖頭:得是至親血脈。令郎或令媳......
都死了。李存仁聲音嘶啞,五年前那場瘟疫......
室內一時沉默。趙宸看著老人佝僂的背影和床上奄奄一息的少年,右肩的胎記灼痛更甚。他想起漠北戰場上那些失去父親的將士子弟,想起劉大柱凍死在城隍廟前的孩子。
我來。趙宸突然道。
老藥頭和李存仁同時抬頭,麵露驚色。
王爺,這......老藥頭欲言又止。
趙宸已經解開衣領,露出右肩那塊泛著青光的胎記:本王雖非至親,但修羅眼可鎮邪祟。取我的血,或許有用。
老藥頭枯眼圓睜:王爺,修羅眼血氣太盛,恐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