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柳條巷深處,一座不起眼的灰牆小院緊閉著黑漆大門。門楣上掛著塊褪色的“永通錢莊”木牌,邊角已被蟲蛀得發朽。空氣裡彌漫著一股若有若無的腥甜氣,混雜著陳年銅鏽和劣質熏香的味道,令人作嘔。院牆根下,幾簇枯黃的野草蔫蔫地耷拉著,草葉邊緣凝著暗褐色的霜,像乾涸的血。
趙宸勒住青驄馬,玄鐵劍的劍鞘在馬鞍旁輕磕了一下,發出沉悶的聲響。他身後,忽爾卓帶著十名玄甲衛精銳,如同沉默的影子,無聲地散開,封鎖了巷口和院牆兩側。刑部主事陳文帶著兩名精通賬目的老吏,緊張地攥著封條和鎖鏈,臉色有些發白。
“王爺,”忽爾卓壓低聲音,鷹隼般的目光掃過寂靜的院牆,“就是這兒。線報說,劉琨那老狐狸,這些年貪墨的銀子,有三成是從這‘永通錢莊’洗出去的。暗門就在後院柴房底下。”
趙宸微微頷首,右肩的胎記毫無征兆地傳來一陣細微的刺痛,像被冰針紮了一下。他目光沉凝,盯著那扇緊閉的黑漆大門,空氣中那股甜腥味似乎更濃了些。
“破門。”他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冷硬。
兩名玄甲衛應聲上前,肩扛碗口粗的撞木。
“轟——!”
一聲巨響,木屑紛飛!沉重的黑漆大門應聲向內倒塌,揚起一片嗆人的灰塵。
灰塵尚未散儘,一股難以形容的惡臭猛地從門內湧出!那味道像是腐爛了許久的肉塊混著劣質香燭焚燒後的焦糊,又夾雜著一股濃烈的血腥和…某種難以言喻的陰冷氣息。
“戒備!”忽爾卓厲喝一聲,玄甲衛瞬間刀劍出鞘,寒光映亮了昏暗的門洞。
門內並非預想中的庭院或廳堂,而是一條向下延伸的狹窄石階,深不見底,隻有壁上幾盞油燈搖曳著昏黃的光,將階下映得影影綽綽。那股令人作嘔的惡臭,正是從這地底深處翻湧上來。
“王爺小心!”陳文臉色煞白,下意識後退一步。
趙宸眼神一凝,玄鐵劍已然出鞘三寸,劍身隱泛青光。他率先邁步,踏上了濕滑的石階。忽爾卓緊隨其後,玄甲衛魚貫而入,將陳文和兩名老吏護在中間。
石階盤旋向下,越走越深,空氣也越發陰冷潮濕。壁上的油燈間隔很遠,光線昏暗,勉強能看清腳下。那股甜腥的惡臭越來越濃,幾乎凝成實質,粘稠地貼在皮膚上,讓人呼吸都變得困難。石階儘頭,隱約可見一扇厚重的鐵門。
就在眾人即將抵達鐵門時,異變陡生!
“嗚嗷——!”
一陣低沉、嘶啞、完全不似犬類的嚎叫聲,猛地從鐵門後傳來!緊接著是更多此起彼伏的嚎叫,如同地獄惡鬼的合唱,瞬間填滿了狹窄的通道!
“砰!砰!砰!”
沉重的撞擊聲從鐵門內側響起,鐵門劇烈震動,門栓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屍犬!”忽爾卓臉色驟變,他曾聽老輩人提過幽冥門豢養的邪物,“王爺退後!”
話音未落!
“轟隆——!”
鐵門被一股巨力從內部撞開!數道黑影帶著腥風,如同離弦之箭般撲了出來!
那根本不是尋常的狗!它們體型比尋常獒犬更大,骨架粗壯得畸形,腐爛的皮肉掛在骨架上,露出森森白骨和暗紅色的筋肉。空洞的眼窩裡燃燒著兩團幽綠的鬼火,大張的嘴裡滴落著粘稠的、散發著惡臭的涎液,獠牙如同淬毒的匕首,閃爍著不祥的幽光!它們身上纏繞著絲絲縷縷的黑氣,行動迅捷如風,帶著一股令人窒息的死氣和暴戾!
“結陣!”忽爾卓怒吼,玄甲衛訓練有素,瞬間結成圓陣,鋼刀如林,迎向撲來的屍犬!
“鐺!鐺!鐺!”
金鐵交鳴之聲刺耳!玄甲衛的鋼刀砍在屍犬身上,竟發出砍中朽木敗革的悶響!刀刃入肉不深,反而被那些纏繞的黑氣腐蝕,發出“滋滋”的聲響!屍犬似乎毫無痛覺,被砍中後隻是略微一滯,隨即更加瘋狂地撲咬!一隻屍犬猛地撞在一名玄甲衛的盾牌上,巨大的力量竟將那玄甲衛撞得踉蹌後退,盾牌上留下幾道深深的爪痕和腐蝕的痕跡!
“小心黑氣!有毒!”忽爾卓揮刀斬斷一隻屍犬的前爪,那斷爪落地後竟還在抽搐,斷口處黑氣彌漫!
通道內瞬間陷入混戰!屍犬的嚎叫、玄甲衛的怒吼、兵刃的碰撞聲交織在一起。腥臭的涎液和黑氣彌漫,視線受阻。一名玄甲衛稍有不慎,被一隻屍犬撲倒在地,腥臭的大口狠狠咬向他脖頸的甲胄連接處!
千鈞一發之際!
一道青光如電閃過!
“噗嗤!”
那隻屍犬的頭顱被瞬間洞穿!纏繞其身的黑氣如同遇到克星,發出“嗤嗤”的尖嘯,瞬間消散大半!屍犬的殘軀抽搐兩下,癱倒在地,眼窩中的綠火熄滅。
趙宸不知何時已越過眾人,玄鐵劍青光暴漲,劍尖還滴落著粘稠的黑血。他右肩的胎記灼熱滾燙,一股冰冷而強大的力量不受控製地湧向手臂,灌注劍身。那青光所過之處,屍犬身上的黑氣如同冰雪消融,發出淒厲的嘶鳴,動作也明顯遲滯下來!